前路，愈发迷雾重重。

而那根由一只烤鸽引发的、连接着帝都深宫与西北绝地的无形丝线，正悄然绷紧。

第92章 吹哨引全城狗吠

“重车…军辎？还是…”苏香辣短刃反握，身体微躬，瞬间进入了猎杀般的警戒状态，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此刻锐利如刀，飞速扫视着四周可能存在的沙丘起伏线，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如果这死寂之地还有“草”可动的话——都会引来他致命的扑击。

他的呼吸压得极低，空荡的袖管不再摆动，仿佛也凝成了攻击的一部分。

“不…不会是马匪吧？听说…听说西北有种沙匪，专劫落单的商旅，剥皮抽筋…”谢金勺瘫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肥硕的身体筛糠般乱颤，方才对烤鸽的幻想早已被眼前的现实恐惧碾得粉碎，他甚至觉得裤裆里一阵湿热，竟是被吓得失禁了。

“闭嘴！”王大锅低吼一声，他背着诸葛铁勺，本就吃力，此刻更是汗出如浆，古铜色的脸膛透着一股灰败，但眼神却有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林小哥，你说怎么办？俺听你的！”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霄身上。

他依旧蹲在原地，指尖细细碾磨着那带有车辙碎屑的沙土，眼神专注得可怕。

那缺乏血色的脸庞在死亡之地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仿佛一碰即碎，但内核里那股不屈的火焰，却燃烧得愈发炽烈。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俯下身，几乎将脸颊贴到滚烫的沙地上，用那双能分辨万千味道的鼻子，极其轻微地嗅着。

除了沙土被烈日灼烧后的焦糊味，以及…谢金勺那骚臭的尿溺味，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高温彻底蒸发的异样气息。

“不是军辎。

”林霄终于抬起头，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没有桐油保养武器的味道，没有大量人马聚集的汗膻和粪臭。

也不是沙匪。

”

他顿了顿，指尖拈起一点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粉末：“有硫磺和硝石的味道，很淡，混合着…一种奇怪的油脂味，像是…某种动物脂肪过度燃烧后的残留。

车辙极深，但车轮间距并非军中制式，要更窄一些。

载的不是常规货物。

”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瞬间驱散了部分未知带来的恐惧，但也带来了更深的疑惑。

不是军队，不是沙匪，却拉着需要用到硫磺硝石的重物，深入这死亡之海？所图为何？

苏香辣眼神微动，紧绷的肌肉稍稍松弛了半分，但警惕未减：“江湖门派？或是…某些见不得光的私运？”

“都有可能。

”林霄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尘，目光再次投向车辙延伸的方向，那灰黄色的迷雾深处，“但无论如何，对方绝非善类。

我们绕不开，也不能绕。

”

“为…为什么不能绕？”谢金勺哭丧着脸，“躲着走不行吗？”

“他们的方向，也是西北。

”林霄语气沉凝，“和我们同路。

这死亡之海看似广袤，实则能通行的路线有限，避开流沙区和致命毒沼，可供选择的路径不多。

我们速度远慢于车队，迟早会被追上，或者…在他们可能预设的路径上撞个正着。

被动遭遇，不如主动窥探。

”

他看向苏香辣和王大锅：“必须搞清楚他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这或许…也与我们能否走出绝境有关。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直觉，这突兀出现的车队，或许并非完全的灾祸。

苏香辣沉默地点点头，他对林霄的判断已有一种近乎本能的信任。

王大锅一咬牙：“中！俺这条命就交给林小哥了！”

谢金勺还想说什么，被苏香辣一个的眼神瞪了回去，只得哆嗦着爬起来，湿漉漉的裤裆黏在腿上，极其难受，却不敢抱怨。

队伍再次启程，气氛却截然不同。

之前是绝望中的麻木跋涉，此刻却变成了绷紧神经的潜行。

他们不再走容易暴露的沙脊，而是尽量利用低洼处和偶尔出现的、被风蚀得奇形怪状的雅丹地貌阴影作为掩护，沿着那车辙的平行方向，小心翼翼地前进。

林霄打头，他的感官发挥到极致，不仅用眼睛看，用鼻子嗅，甚至用耳朵贴地倾听远方的震动。

苏香辣断后，消除他们留下的痕迹，并时刻警惕后方。

王大锅努力调整着呼吸，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

谢金勺则被堵住了嘴，以免他再发出不必要的噪音，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

追踪持续了约莫小半个时辰。

烈日无情地炙烤，水分快速流失，王大锅背上的诸葛铁勺呼吸愈发微弱，谢金勺几乎是在拖着腿走路，全靠苏香辣那根绳子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