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生在床边坐下，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爱恨交织吧。太过浓烈

的感情，往往分不清是爱还是执念。”

姜楠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我以前读这本书时，也觉得这里面的爱恨太强烈了，有点让人害怕，就像是一团火。”

陈云生偏头看向她。

暖黄的灯光下，姜楠的头发松散地披在肩上，少了平日的干练，多了几分柔和，说话时眼睛微微发亮，像是真的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现实中的感情很少那么极端，”他说，“更多的是权衡和妥协。”

姜楠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那一刻，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一点奇怪，就好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迷乱的情愫，它让人的视线渐渐模糊，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第18章 端午

姜楠移开眼睛，慌乱地问了句：“如果没有那些阻碍，他们会幸福吗？”

陈云生沉默了一会儿：“性格决定命运。即使没有外在阻碍，他们内心的偏执也会毁了一切。”

这个观点让姜楠陷入沉思。

学生时代听见性格决定命运这种话，她多半是反对的，但工作几年后，她倒是有了一点切身体会。

她和闻闻的本科学校只是个二本，当时能进入优创，完全是因为公司内部有一个从她们学校出来的学长，她叫韩燕，一个英姿飒爽、雷厉风行的女孩。后来韩燕跳槽，去了更好的公司。她临走前，还问过姜楠和闻闻，要不要一起跟着过去。

姜楠和闻闻觉得那公司太好，琢磨自己进去也只是受白眼，就拒绝了。反倒是另一个学校还不如她们的叫高晚晴的女孩，大着胆子跟着韩燕去了新公司。

这两年，她们之间偶有联系——也就是空间说说、朋友圈点点赞的关系。

但姜楠心不盲，她在那些po出来的照片里，真切地看到了高晚晴的变化。

高晚晴从光鲜亮丽变成了更为高不可攀的样子。

她虽然羡慕，但也清楚自己当时没有那个说走就走的魄力。

姜楠低头翻着书页，微微出神。

陈云生扫了眼她的脸，余光留意到她的睡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段纤细的锁骨。

他移开视线，慢慢站了起来。

“不早了，休息吧。”他的声音比平常低沉一点。

姜楠这才意识到他们的对话似乎太过私密，连忙点头：“好的，晚安。”

“晚安。”陈云生把文件和平板规整好，然后只留下一盏台灯。接着，他走到榻前躺下，长腿有些委屈地蜷缩着。

姜楠看着那个显然不够他舒展的榻，心里过意不去。

“陈先生，”她小声说，“床很大的，我们可以分两边睡……”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种话听起来就很不怀好意，几乎是某种暗示了。

她磕磕绊绊地解释着：“陈先生……我没别的意思……”

陈云生沉默了片刻。就在姜楠恨不得让自己彻底变得透明，最好能钻进地缝消失不见的时候，他开口了：“不用担心，我睡这里就好。”

他的声音平静温和，听不出喜怒。

姜楠只好再道晚安，重新躺下。

房间渐渐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两个人此起彼伏的、轻微的呼吸声。

姜楠睁着眼睛，毫无睡意。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存在，可以说每一个细微的碎响都被无限放大——陈云生翻身的动静，他规律均匀的呼吸，甚至是他身上飘过来的淡淡的雪松香气。

她想起刚才关于《呼啸山庄》的讨论，想起陈云生说性格决定命运时的表情。他一向冷静理智，沉稳自信，几乎不会有大的情绪波动。姜楠忍不住想，他这样的人会不会为什么事情失控，又或者为什么人打破原则。

这些想法让她心跳加速，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于是姜楠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数羊催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突然听到陈云生起身的声音。

她立刻清醒过来，屏住呼吸。

陈云生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站在那里看了她一会儿。姜楠紧张得一动不动，假装已经睡熟。

接着，她感觉到他轻轻拉起滑落的被子，再帮她轻轻搭上。他的动作很轻，没有触碰到她，可她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然后，他俯下身。

姜楠的心几乎停止跳动。

但陈云生只是拿起她放在枕边的《呼啸山庄》，轻轻放在了床头柜上。

“晚安，姜楠。”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随后，他回到榻上躺下，再也没有动静。

姜楠却彻底睡不着了。

她睁开眼睛，在昏暗的光晕中听着自己如雷的心跳。刚才那一瞬间，她居然在期待，但在期待中又夹杂着一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