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渍里的心动轨迹(10)
夜晚的校园褪去了白日的喧嚣,路灯在渐浓的夜色中亮起温暖的光晕,将婆娑的树影投在静谧的小径上。空气中飘浮着草木的清香和夜晚特有的凉意。穿过熟悉的林荫道,走出南校门,不远处“星语KtV”巨大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闪烁着梦幻的蓝紫色光芒,像一颗坠落凡尘的星辰,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吸引力,召唤着年轻躁动的心。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一股混杂着强劲冷气、爆米花甜腻香气、啤酒麦芽发酵的微酸以及人群聚集特有的温热气息,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瞬间,巨大的声浪如同汹涌的潮水,裹挟着强劲的低音炮震动,狠狠撞击着苏星晚的耳膜和胸腔,脚下的地板似乎都在微微震颤。炫目的旋转彩灯如同失控的万花筒,将整个包间切割、撕裂,又重组,投射出光怪陆离、变幻不定的色块——猩红、靛蓝、惨绿的光束在弥漫的干冰烟雾中狂乱地扫射、扭动,映照着一张张兴奋或迷醉的年轻脸庞,光影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疯狂地跳跃、流淌,营造出一种迷幻而躁动的氛围,仿佛置身于一个沸腾的彩色漩涡。
巨大的环形沙发几乎被填满,人影绰绰,笑语喧哗。茶几上堆满了小山似的零食包装袋、各色饮料瓶罐和几盘已经见底的果盘,几杯啤酒的泡沫正沿着杯壁缓缓下滑。音乐社的学长学姐们正热情洋溢地招呼着略显拘谨的新成员,声音在震耳的音乐缝隙中拔高。有人握着麦克风,身体随着激烈的摇滚节奏忘情地前后摇摆,嘶吼的歌声几乎破音,带着宣泄的快感;有人挤在沙发角落,头靠着头兴奋地聊着天,笑声在巨大的背景音下显得有些模糊;还有人随着舒缓情歌的旋律轻轻晃动身体,眼神迷离地注视着闪烁的屏幕。空气里弥漫着青春特有的荷尔蒙气息、汗水的微咸、零食的油腻甜香以及酒精挥发后的微醺感……整个空间如同一个被点燃的、持续加温的巨大熔炉,弥漫着一种近乎沸腾的、令人眩晕的热烈与喧嚣。
苏星晚站在门口,被这扑面而来的、几乎要将人感官淹没的喧嚣狠狠震了一下,心脏不自觉地跟着强劲的鼓点加速跳动。她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里那一丝初入陌生环境的微涩忐忑,目光在喧嚣晃动的人影中快速搜寻。终于在沙发最边缘,靠近点歌台的一个小小角落,发现了一个勉强能挤进去的空隙。她微微侧身,小心翼翼地避开一个正挥舞着手臂跟唱的身影,有些腼腆地坐了下去,柔软的沙发瞬间包裹了她,带来一丝安定感。她好奇又带着点新奇地环顾四周,打量着这个即将成为她音乐社“新家”的喧嚣世界,一种融入集体的温暖和兴奋感悄然滋生。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端着两杯冒着冷气、杯壁凝结着水珠的橙汁,灵活地拨开晃动的人影,穿过迷离的光影走了过来。正是面试时坐在中间的那位学长,音乐社的社长陈煦。他今天穿了件印着抽象乐队lOgO的黑色t恤,笑容爽朗,极具感染力,像一团移动的火焰。
“苏星晚同学!总算把你盼来了!”陈煦的声音穿透嘈杂的背景音,清晰而热情地抵达她耳边。他将一杯冰凉的橙汁递到苏星晚手中,杯壁冰冷的水珠瞬间濡湿了她的指尖,带来一阵沁人的凉意,驱散了些许燥热。”面试那天就印象深刻,肖邦的夜曲弹得太有感觉了!简直是灵魂按摩!”他极其自然地在她旁边挤出的空位坐下,沙发微微下陷,带来一种熟稔的亲近感。”待会儿别拘束啊,给大家展示一下?正好让新老社员都认识认识咱们社新来的这位钢琴小才女,让大家开开眼!”他眨眨眼,语气带着真诚的鼓励和毫不掩饰的期待。
被社长这样当众点名,苏星晚的脸颊“唰”地一下热了起来,瞬间染上两抹明显的、如同晚霞般的红霞,手心也因为紧张微微沁出薄汗。她握着冰凉的杯子,试图汲取一丝镇定,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应道:“学长过奖了......我......我尽力。”声音细弱,几乎瞬间就被震耳欲聋的歌声和旁边爆发的欢呼声吞没。
聚会的气氛随着时间推移越发高涨,如同被不断添柴的篝火,热烈得几乎要冲破屋顶。有人点了一首传唱度极高的《追光者》,熟悉的、带着淡淡忧伤与执着希望的旋律如同一个温柔的暗号响起。瞬间,包间里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无论新老社员,无论刚才在做什么,都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拿起麦克风或跟着屏幕上的歌词,齐声合唱起来。声音汇聚成一股充满力量的、饱含情感的洪流,盖过了原唱,在小小的空间里回荡、共鸣,形成一种奇妙的集体仪式感。苏星晚也被这种纯粹而直击心灵的集体氛围深深感染,紧绷的肩膀不知不觉放松下来,身体随着温柔舒缓的节奏不自觉地轻轻晃动。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冰凉的橙汁,酸甜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爽,也稍稍驱散了包间里因人多气闷而带来的燥热。一种久违的、属于集体的归属感,让她脸上也露出了轻松而纯粹的笑容,暂时忘却了先前的紧张和那点隐秘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