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渍里的心动轨迹(11)
然而,就在这合唱的声浪达到最高潮,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音乐带来的情绪洪流中,高举着手臂,闭眼歌唱时——
就在合唱的声浪攀至顶峰、几乎要将屋顶掀翻的瞬间,包间那扇厚重如堡垒的隔音门,被一股力量从外面推开。一股门外走廊里相对安静、带着中央空调冷气和消毒水味道的微凉气流,如同一条滑溜的冰蛇,猛地挤了进来,瞬间冲散了门口附近那一片混杂着汗味、啤酒味和香水味的燥热空气,带来一阵短暂却极其醒目的清新寒意。
包间内,光线依旧在疯狂变幻,彩灯的光束如同失控的探照灯,在弥漫的干冰烟雾中切割出迷离的光柱。人影在闪烁不定的光影下晃动、模糊,如同皮影戏中扭曲的剪影。苏星晚几乎是下意识地、循着门口被推开的那一隙短暂的光源望去,目光本能地穿过晃动的人头、挥舞的手臂和氤氲的、带着甜腻香气的烟雾——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按下了慢放键。周遭震耳欲聋的喧嚣、声嘶力竭的合唱、狂乱炫目的光影、甚至空气里弥漫的甜腻爆米花香气和汗水的微咸,在那一刻骤然被抽离、模糊、淡去,如同退潮般急速远去。整个世界的光怪陆离都在她感知中急速褪色、消音,只剩下门口那个骤然闯入、如同自带静默力场的颀长身影,清晰得如同被舞台追光灯精准锁定,带着一种冻结时空的冷冽气场,无比鲜明地烙印在她骤然收缩的瞳孔里。
门口站着的人,身形颀长挺拔,肩线平直,像一棵骤然闯入这片喧嚣丛林的沉静雪松,带着一种与周遭沸腾环境格格不入的冷冽气息。他穿着一件质地精良、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休闲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纽扣,露出一小截线条清晰的锁骨,透出一丝不经意的慵懒,却奇异地中和了那份冷硬。袖子则一丝不苟地挽至小臂中段,露出线条流畅、骨节分明的手腕和结实的小臂,皮肤在变幻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白。包间内疯狂旋转的彩灯光斑如同顽皮的精灵,偶尔快速掠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在变幻的光线下投下利落而深邃的阴影,下颌线清晰紧绷得如同刀刻斧凿,紧抿的薄唇透着一丝冷淡。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深邃的眉眼在光怪陆离的光影下显得异常沉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能穿透喧嚣的审视目光,平静地扫视着眼前的景象。正是顾沉舟!
他单手随意地插在深色长裤的口袋里,姿态松弛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仿佛能隔绝一切嘈杂的疏离感。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片喧闹沸腾、如同小型狂欢节的景象,掠过一张张被灯光染上迷幻色彩、或兴奋高歌或迷醉摇摆的年轻脸庞,眼神波澜不惊,沉静得如同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那眼神里没有厌恶,也没有好奇,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淡漠,仿佛眼前鼎沸的人声、炫目的光影和热烈的荷尔蒙气息,不过是隔着一层厚玻璃观看的无声默片,早已习以为常,又或者,他强大的精神壁垒,已本能地将这一切彻底隔绝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无法引起丝毫涟漪。
苏星晚的呼吸在看清来人面孔的瞬间骤然停滞!仿佛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咙。冰凉的杯壁瞬间紧贴掌心,激得她指尖一阵刺痛的麻木,几乎要将薄薄的塑料杯捏变形。她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睛,纤长的睫毛因极度的震惊而控制不住地轻颤了几下。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瞬间绷直,下意识地向沙发深处缩了缩,像一只在自认为安全的巢穴中,猝不及防感知到顶级掠食者气息而瞬间僵直、高度警觉的小动物,连呼吸都屏住了。杯中的橙汁因这巨大的握力而剧烈晃动,在杯壁上撞出细密而慌乱的涟漪,反射着天花板上旋转跳跃、如同鬼魅般变幻不定的彩色光斑。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仿佛只存在于图书馆静默光影、樱花大道清冷气息和雨夜伞下沉默同行中的身影,与眼前这个充斥着震耳欲聋的高分贝音乐、狂乱炫目的彩色灯光、肆意挥洒的青春汗水和热烈荷尔蒙的KtV包厢,简直是两个截然不同、壁垒分明的世界!巨大的错愕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让她的大脑出现了一瞬的空白,几乎无法思考,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个与周围环境形成极致反差的身影。
下一秒,坐在苏星晚旁边的社长陈煦已经笑容满面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和一种极其熟稔的亲昵,仿佛看到了自家兄弟。他动作迅捷地拨开挡在身前的人,快步迎了上去,洪亮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音乐喧嚣的奇异力量,清晰地响彻在略显拥挤的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