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还我(124)
沈吾安:“……”
“不会不方便。”周森宽慰她:“我想离开随时可以离开,不要担心。”
“一个暗号而已。”沈吾安坚持:“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出现时的暗号。”
周森无法拒绝这么诱人的要求,他思量数秒,说:“倭瓜。”
沈吾安会心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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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周家的年夜饭更似一场盛大的晚宴。五亲六眷,姓周的,不姓周的都会参加。届时偌大的周家老宅会罕见地出现摩肩擦踵的场面。
这一晚,周森根据计划在年夜饭开始前十分钟抵达老宅的停车场。
停车场内早已车满为患。从停车场到宴客餐厅需耗费近五分钟的步程,他压着时间出现,只需和眼熟的亲戚客套寒暄,就能顺利开始用餐。
冬日的太阳下山很早,唯留一丝橙色余韵挂在天边,另一边的月亮倒是意外地皎白透亮。
小时候的周森极喜爱过年这几天,因为热闹。即使是周颂今离开那年,老宅的年三十仍是不变的喜庆喧阗。
但通向热闹厅堂的路,总是寂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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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森由宅院正门进入,沿着碎石板铺装的弹街石铺地往里走。路的两边是竹石组景,为了迎接新年被挂上不少喜庆的红色装饰。
四下寂静无声,皮鞋踏过石板的声音格外清脆。
月洞门后是荷寂轩,记忆中那些姨姨姑姑,总爱在夏日午后聚在这里乘凉吃茶。园里移步换景,光影交叠,不管任何时候都有其独具特色的美。而坐在荷寂轩的窗边,正好能看到对面假山上的淞云亭,和湖中心的翠阴凤。
沿着蜿蜒曲折的游廊一直走,便会抵达会客厅莲音榭。
会客厅的格栅门向内敞开,厅内人头济济,热闹非凡。有人眼尖见到周森进门,立刻拉着旁人过来打招呼。
周森很快被人团团围住。
他太久未在祖宅出现,也有好些年没参加年夜饭。今夜突然出现,惹了不少好奇打量的目光。
几分钟后,周文州被人领着走到周森面前。
七分相似的父子见面,谁都不肯先开口说话。最后还是旁人提醒,周老太爷等着见周森,周文州才对他点了下头,示意他先去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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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太爷在偏厅打盹,他年近百岁,没有精力在外应酬,午睡后就被人安置到这里,方便早到的晚辈们进来问候。
老宅几年前在维新时,给不少房间装了地暖,周老太爷今日所在这个房间也一并安装。
周森推开门帘,屋内干燥的暖气瞬时扑面而来。他把大衣脱下来挂在小臂上,看到半躺在太爷椅上的周老太爷。
老太爷今日身着绣有金丝暗纹的黑色棉衣,手中还捧着个铜制的手炉。虽然已老态龙钟,但仍旧把自己收拾得整洁得体,银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
周森恭敬地喊:“太爷爷。”
周老太爷从混沌中抬头,视线落到门口瘦削高挑的青年身上。青年眉宇俊朗冷硬,不做表情时唇线自然朝下,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
老太爷想了许久,认出这是他等了很久的文州家的孩子,于是朝他招招手说:“来。”
周森放下外套走过去,蹲到老太爷跟前。
他这次本就是为了见老太爷而来。上礼拜母亲发短信告诉他说,老太爷最近越发不认识人,总是昏睡。恐怕时日无多,遂劝导周森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回来一趟。
他仰头又喊了声:“太爷爷。”
周老太爷吩咐身边伺候的人去门外等候,声称自己要和宝贝说几句贴己的话。随后抓起亲昵地抓起周森的手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动作间自衣袖传出浓重的香薰味。
他慈爱地拍拍周森的手背,开口道:“颂今啊。”
周森微乎其微地僵了一瞬,面不改色地对周老太爷笑了笑。
“颂今啊,”老太爷再次喊他,瘦骨嶙峋的手不停地摩挲他的手背,关切地问:“外头天寒地冻,怎么还穿这么少?”
周森回答:“不冷的,太爷爷。”
周老太爷听完他的话,无声端详他良久后松开手,哆哆嗦嗦地从身旁的锦盒里拿东西。
周森欲上前帮忙,却见周老太爷从盒里取出两个红包,转回身塞到他的手里。怕周森推辞,他补充:“没成婚的都有红包拿。你一个,阿森也有一个。”
他说到这,扫了眼门口,问:“阿森呢?”
傅倾君在短信里只是言简意赅地说太爷爷不太识得人,却原来已经发展到将很多事都忘了,连同周颂今去世已久的事一起。
周森不忍叫醒他,只说:“他在外面玩。”
“玩吧。”周老太爷点点头:“你记得到家了,再把红包给他。阿森这孩子总是冒冒失失,丢三落四,不像你那么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