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深色的沉香木珠，被他的体温浸润得温良通透，此刻却像是在压制着他心底翻涌的戾气。

“告诉她，以后也不用再打了。”

视频挂断，办公室内重归寂静。

叶琛明缓缓靠向椅背，疲惫地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琛明。”

是母亲秦岚的声音。她端着一盅亲手炖的雪梨汤走进来，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不去的担忧。

“还在忙？”她将汤盅放在桌上，柔声说，“工作是做不完的，也要注意身体。”

叶琛明睁开眼，眼底的波澜已经尽数敛去，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母亲，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秦岚叹了口气，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他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景和那孩子……求婚的事，我听说了。”

叶琛明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拿起汤匙，搅动着碗里的汤。

“琛明，”秦岚的声音里满是心疼，“我知道你放不下。可晚晚她……已经做了选择。你这样折磨自己，又是何苦？”

她看着自己这个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

从小到大，他永远是人群中最耀眼、最沉稳的那个。

运筹帷幄，杀伐果决。

从未有过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

“妈劝你一句，忘了吧。你身边不是没有好女孩，曾家的那个晚晴，我看就不错，家世样貌都配得上你……”

叶琛明打断了她。

他放下汤匙，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我的心，那年在蓉城的槐树下，就已经给了她了。”

“这些年，不过是物归原主。”

他缓缓抬起手，摩挲着腕上的佛珠，那双曾让整个商界为之侧目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近乎破碎的脆弱。

“它从来就不是我的。您让我……怎么再找一个？”

她一生见惯了商海沉浮，也看过无数豪门恩怨，却从未在自己这个仿佛无坚不摧的儿子脸上，见过如此……近乎神佛俱碎的表情。

“可……可她已经要嫁给景和了！”秦岚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琛明，你听妈说，这世上的好女孩不止她一个。你为什么就非她不可？她对你，就那么无可替代吗？”

“无可替代？”

叶琛明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像是在品咂一个遥远而苦涩的词。

他缓缓摇头，唇角勾起一抹几乎称不上是笑的弧度。

“母亲，您和父亲，甚至整个叶家，都想错了。”

他的视线越过秦岚，投向窗外那片被钢筋水泥分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剖开自己鲜血淋漓的内心。

“对你们而言，林落晚是‘一个选择’。是可以被曾晚晴、李晚晴、任何一个家世清白的京圈名媛所替代的‘叶家大少奶奶’的人选。”

“可于我而言，”他顿了顿，收回目光，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第一次毫无遮掩地，将其中汹涌的、压抑了近十年的情感暴露在母亲面前，“她不是一个人，她是我的整个世界。”

是那个孤僻阴湿的少年时代里，唯一敢闯进来的光。

是在规矩森源的家族规则中，唯一让他感受到的人间烟火。

“您问我她带来了什么？”叶琛明的声音低哑下来，“她带来了夏天的蝉鸣，后院老槐树的荫凉，带来了我从未拥有过的、名为‘鲜活’的东西。你们希望我再找一个，就像是想让一个见过太阳的人，重新回到那间不见天日的暗室里去，然后告诉他，点一根蜡烛，也一样能活。”

第283章 .她会不会也想起他

秦岚彻底失语了。

她看着儿子苍白俊逸的侧脸，才惊觉，这些年，她或许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长子。

“当年离婚，”叶琛明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语调里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她要带走三个孩子。你们，还有爷爷奶奶，是不是都觉得她痴心妄想，不可理喻？”

秦岚的脸色微微一白。

那确实是叶家所有人的想法。林落晚妄想带走叶家三个金尊玉贵的继承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们都不同意，”叶琛明继续说，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串沉香佛珠，珠串与肌肤相贴，却驱不散他骨子里的寒意，“是我。是我花了三天三夜，把自己关在书房，不吃不喝，才说服了奶奶。”

秦岚震惊地睁大了眼。

这件事，她竟毫不知情！

“我告诉她，你们可以收回我名下所有的股份，可以罢免我执行总裁的位置，但必须让她带走一个孩子。”

叶琛明的语气依旧平静，“因为我知道，如果一个都不让她带走，她会活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