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169)

我点点头。

“最近你在忙什么呢?”他换了副轻松的腔调,“怎么叫你出来玩你都说没空。”

“还说呢,全是被我们基础写作课老师给害的。他说我们可以在元旦前写文章发到他邮箱里去,如果他打分超过85,我们就可以获得免考。我这不就在一篇篇的砸稿子吗。气死我了,我都前后砸了14篇过去了,他有十篇给我打了84分,就是死活不让我过。”我想想就恨得牙痒痒。我们宿舍李苏最精明,利用国庆长假整了篇七万字的小说丢过去,愣是用沉甸甸的字数先把老师砸晕了,大手一挥,她就成了我们年级最先获得免考资格的人。珠玉在前,我们怎能不拼?

“你打算怎么办,接着砸?”柏子仁好笑的扬扬眉毛,眉骨隐隐乍现。

“那当然,兹事体大,此事不仅关乎我能不能期末时轻松一点,还关系着我的名誉问题。我写的文章竟然在他眼中达不到85分的标准,太伤自尊了。”我越想越愤愤然。

“你这是为名誉而战了?”他看着我似笑非笑,嘴角有一丝揶揄的意味。

我耸耸肩膀,没有说什么。

周末我回家,柏子仁到我家找我玩。我正坐在电脑前一个字一个字的敲着我的免考敲门砖。他在旁边翻着杂志什么的看。

“你写的都是什么?”他凑到我跟前看,好一会儿终于皱眉问。

“看不懂?”我挑眉。

“看不懂。”他点点头,眉峰聚起,“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就对了。”我笑,赶紧把我忙活了一下午的宝贝发到老师的邮箱中去,一本正经的解释,“这就是传说中的意识流,我们基础写作课老师最爱的调调。”

“你这也叫意识流?”他咂嘴,“糟蹋意识流啊,回头我给你找本《追忆似水年华》去。”

“哦不。”我手抚上眼睛,笑,“我不看名著已经很多年。”

他看着我,目光沉沉绵绵,轻轻的喟叹,麦麦——

我笑笑,头靠在椅子背上,静静的看着电脑屏幕没说话。

我们沉默了多久,窗外的云卷云舒了几度,窗棂上的光影交界悄悄的移动,有谁听到了时间流淌的声音,柔软的如达利笔下钟表的时间。

“这张沙发挺长的,平时你们家来客人,书房就当成客房吗?”柏子仁先打破了沉默。

“嗯。把它摊开来就是一张床,以前……”我突然煞了口,抿住嘴。

两天后我去查看了成绩,惊喜地发现我获得了免考资格。我连忙打电话给柏子仁,我过了我过了,你还敢笑我写的不是意识流。

电话那头寂静了一会儿,他才低低的说,恭喜。

“喂!我都获得了免考资格,你是不是应当有点表示啊。”

“好,你把李苏叫上,我找梁丘一起给你们庆祝。”

我收了电话,微微动了下嘴角,冷战期总算是过了。

“李苏,梁丘和柏子仁要帮我们庆祝免考。”

我过生日时请舍友吃饭。想了想,临时又打了个电话给柏子仁,让他把梁丘一起叫上,权当是多两个人多两双筷子。一听有肉吃,阿秀两眼冒出绿莹莹的光。这姑娘属一标准月光美少女,每个月初卡上钱饱的时候,她是我们宿舍最有钱的人,连大校的女儿李苏都没有她的派头。元祖的蛋糕那么贵,她也能隔三差五买来当夜宵。(人家素一吃死不胖的胚子,不用考虑体形问题。)

等到一个半星期以后,某些人的银根开始吃紧;我们吃零食时,她就睁着水汪汪的小鹿斑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直看得你心软,心中哀叹,这可怜孩子,忍不住开口“乖,过来,拿点吃吧”为止。接着她餐盘上的大排鸡腿红烧肉变成了青菜萝卜豆腐羹。

每月的最后一星期,她的日子彻底的惨不忍睹,连食堂四毛钱的豆腐五毛钱的大白菜也吃不起了,买一毛钱的米饭就着个小山椒,一口口的,跟个阿富汗难民有的拼(说不定人追风筝的孩子还吃的比她好些!)。阿秀说她上高中时有一个月把一学期的生活费全花掉的历史记录,所以她爹妈只肯每个月打钱给她。我在心中叹气,谢天谢地,知女莫若父母,她爹妈要真一次把钱打过来,她连一毛钱的饭都吃不起了。我也就服了这姑娘!N的消费指数中等,她每月生活费1200是我的两倍,还能愣是把自己过成这样。

“麦爻啊,我们吃什么啊?”请客前一个星期,阿秀小姑娘天天在我耳边念叨。那殷切的神态,仿佛我是主宰天地万物的神灵,我口中吐出的话就素那失传的金口玉言。

“乖,阿秀,有你的肉吃。”我摸摸可怜的姑娘,她一听到我的保证,肌张力都上升了不知道几个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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