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62)

忽然一天,镇上的拆迁队偃旗息鼓了,然后过了两天,大家都见不到他们的身影。人们开始破口大骂,骂政府言而无信,骂国家干部都是畜生。那些日子,政府的小车都蒙上了灰尘。丢在大院里谁敢开,开出去就有人敢用砖头砸。我们家院子墙壁上早就被人用红漆刷上了大大的“拆”字。爸爸六月份调到总厂的调令也一早下来了。拆不拆迁,我们家都要搬走。隔壁的陆爷爷陆奶奶也由政府事先安排好了新住处。

我一中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天,家里摆酒庆贺。从老家赶来的老族长还一个劲地说我是女秀才,会光耀门楣。爸爸那一支的老亲都说我是家族里第二个麦蓝天(此君与我爸是同一辈分,当年也是考入一中,而后就读南京大学,再然后公费去美国,目前在某所常青藤任教。他是我们家族史上的神话。),将来我爹妈有福了。儿女是为人父母者最大的骄傲,我爸那天喝高了,一头埋进机械书的他竟然破天荒的谈论起镇上拆迁的事。也是到那时候我才知道这件事居然被捅到国务院去了,上面还派了调查组下来调查。调查的结果是拆迁工作是违法的,相关事宜被紧急叫停。据说主管的官员还被隔离审查了,至今前景不明。

这些人心实在太黑了,才那点补助款,商品房一建,连个阳台都买不到。我爸感慨万千。我想我爸是运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按当年的房价标准,还是能买个阳台家卫生间的;当然,要是搁在房价一路飙升的现在,整个放盆花的旮旯还比较靠谱。

已经给了补助款的自然要拆,最后开会讨论得出的结论是,镇子拆,周围附属村落不拆。又是一阵怨声载道,倒霉的镇政府被第二番劈头盖脸的谩骂。

我是听不到这些了,暑假里我呆在舅舅家。男孩子长得快,才半年的功夫,我弟弟居然比我高了一个头。没大没小的孩子摸着我的头,嬉皮笑脸,叫哥哥。我立刻一掌拍下,还懂不懂礼仪孝悌了。女人天生有八卦的精神,自己的弟弟也不愿意放过。看着从美正太逐步往美少年发展的小表弟,我不怀好意的旁敲侧击,姚飞同学,有没有喜欢的小女生啊。

结果我弟弟十之八九是觉得个子长高了,气势比以前足了,竟然凉凉的白了我一眼,有时间干点正经事。

我石化了。这叫什么世道,我那方扁任捏乖巧听话,从小跟在我后面转,惟我马首是瞻的乖弟弟到哪去了。

我打电话向陆西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他听了还挺乐。男生天生是同盟军,没见面都能合起伙来挤兑我。

第二卷 我们都是好孩子

第24章

我妈问我,想不想住校?我寻思了一下,天下食堂一般黑,一中的食堂没理由会多可口。摇头,坚定的拒绝。于是我爸挑了城西的房子,这里离市中心远,但离一中的高中校区近。今年,一中的高中部会搬到新建校区;以后初中部也会逐步搬过来。房价从我读高中的那年开始上涨,一个学校占那么黄金的地段实在是天煞的奢侈。

房子利用暑假时间装修。我没办法呆在乱七八糟的家里,跟表弟大眼瞪小眼了几天,又跑到小姨家去当了一阵子的小保姆。我妈看我实在是玩疯了,担心我入学摸底考试会大红灯笼高高挂,勒令我去陆奶奶家好好复习英语数学。她的本意是要我收收心,结果陆西知道后也杀过来,天天带我到处逛。好吃的好喝的孝敬上来,好玩的好乐的进贡过来。我一个暑假疯的黑皮黑脸,直到八月上旬想起中旬得回去跟我妈去学校报到才回过神来。身体骗不了人,一看我黑红的脸任我谎话编的多天衣无缝也穿帮。

我慌了,天天对着镜子长吁短叹,缘愁是发长。陆西自觉罪孽深重,整天献宝似的给我弄来些瓶瓶罐罐。我气恼,背英语单词不理他。他讨了没趣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在边上翻我初中时期的笔记看。奶奶有时候进来给我们送点水果,看我们安安静静的,欣慰的笑,这样好,劳逸结合,玩了一阵子也该抓抓书了。

嗐,奶奶,我现在愁的是我黑红黑红的脸。

我妈曾经说过,我的脸最大的优势是皮肤好,晒黑了很快就能转过来。说来令人难以置信,以前我从来没在意过这件事。现在看来像是真的了。我妈来奶奶家接我的时候就没发现我曾经在外面暴晒过半个多月,虽然我自己看镜子里的脸还很不满意。倒是陆西,他的脸直到军训还没有恢复正常,等到秋天过去,陆同学逐渐恢复奶油小生的本来面目时,班上竟然还有女生惊呼,陆西,原来你这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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