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63)

学校分了两个精英班,我运气不赖,压线进去了。陆西牛人,从他们学校初中部直升进来的好苗子,老师一来就任命他当班长。我这种狐假虎威惯了的小人物终于恢复了脚踏实地低调做人的主旋律生活。

学校上午军训,下午天太热了就安排学生在教室里自习。坐我旁边的同学告诉我,本来我们学校以学风开明著称,结果我们市上届的学长学姐不争气,高考全省挂尾,消息还被不厚道的晚报披露出来了。市民感情上接受不了,强烈要求教委拿出点措施来,抓紧学习。前人造孽,后人遭罪,我的高中生活怎一个披星戴月千万里了得。

我问陆西前届的惨烈是否属实。他笑着说,其实我们市高考成绩一贯在末游徘徊,只是老百姓以前都不知道。

“啧啧。”我摇头,“堂堂省会,竟然如此凄凉。”

“你知道什么?”他白了我一眼,“我们省一半以上的保送生都是我们市的,还有那些申请了国外学校游出去的人,那些都不算在高考学生当中的。也就是一流的都不参与竞争,二流三流的人才上,当然不能跟他们比了。”

我鄙夷,不行就承认呗,还护短。

班上的同学起码有三分之一都是一中初中部过来的。其余大部分住校,像我这样“移民”又走读的学生实在是个异类。我悲哀的发现,我只有与人朝夕相处才能熟悉起来。我同桌是一中初中部毕业的,还住校,跟陆西一样,典型的地主。她与前面的女生凑在一起叽咕了两天以后忽然开始意识到我这个同桌的存在了。研究了一会儿我的名字,她伸手,自我介绍,陈夏。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微笑,麦爻。结果她面色立刻就变了,冷冷道,我认识这个字。

我无语。

总的来说,她是个热情开朗的人。没过多久,我们熟悉起来了,我也渐渐适应了她爱让人下不了台的个性。谁没有叫人难堪的时候呢,我在日记里写,起码直率的人不喜欢在背后暗算别人。

开学没几天,我陪陈夏去传达室取信件,她是班上的生活委员。走过学校林荫道时,后面忽然有人叫唤“麦麦,麦麦——”。我有些诧异,在学校里,陆西也很少叫我的小名。

“麦麦,果然是你。”从操场跑过来的男生额头宽阔饱满,上面有亮晶晶的汗珠,如他的眼睛一般明澈剔透。他的下巴有点宽,鼻梁高挺,眉毛浓密,五官整合到一起,有一种气势逼人的深邃和坚毅。幸而他眉梢眼底间承载的笑容冲淡了倨傲的味道,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优雅而明亮。

我知道这样睁大300度的近视眼盯着人家帅哥瞧很不礼貌。可是我必须放下矜持认真的打量,帅哥似曾相识,大概美人长得都比较像,不过人我好像不认识。

“孙郴,我是孙郴。”他眼底隐隐浮上失望,“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了。”

“记得记得。”我胡乱的点头,庆幸自己还没有脑衰到半年多前的事忘了一干二净。我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热情的近乎虚伪的套近乎,“初三时作文竞赛你做在我前面,我记得。”

他的笑容一下子就散了,淡淡道,还有呢?

“还有……还有……”我苦着脸,绞尽脑汁地想,灵光一闪,“你,你把号码写在我手心里,让我打电话给你。”

结果他掉头就走了。我傻乎乎的看他离开的背影,想告诉他,号码被狗狗的大舌头舔糊了,看不清楚。转念一想,就是清楚的,我也没理由给一个陌生的男孩子打电话啊。所以我只好无奈的耸耸肩膀。

“麦爻,你也是我们学校初中部的?”一直瞪大眼睛在旁边目不转睛看帅哥的陈夏忽然开腔。

“不是,我就一乡下中学出来的野孩子。”

“那你怎么既认识陆西也认识孙郴?”她狐疑,大大的圆眼睛眯成了弯月形。

“竞赛呗。”我漫不经心地半真半假,“都是同一届的,我们的带队老师跟他们老师认识,大家在一起讲过几句话。认识他们有什么稀奇,我们学校认识他们的人多的去了。”我轻笑,“你不也认识他们吗?”

她看了我一眼,没说相信也没有再问什么。我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两个精英班紧挨着,我出去上厕所或者买东西的时候时不时会看到那个叫孙郴的男孩子。有一次,我想跟他打招呼的来着,结果他理都没理我就走开了。害得我在众人之前很下不了台阶。唯一庆幸的是,我不是初中时代呼风唤雨的麦爻,大家笑过之后,很快就忘了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的糗事。城里的孩子大概比较直接大胆吧,陆西半学期下来收到的情书可以论斤两卖。世道变了,换女生写情书给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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