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曾经最美好的拥有,现在……很快就要失去。
伸手,没有这样靠近。
多少年,没有这样看到她沉睡中的容颜。
多少年,没有这样安静的独处。
就他和她,不需要任何语言,只要看着彼此,就心满意足。
就拥有世界。
可是……他即将失去。
这可能是他最后的盛宴,一个人的盛宴。
因为她,已经擅自离席,并且一去不回头。
多么狠心绝情的女人呐,偏偏他还不敢埋怨,不敢愤怒,只能暗伤自责。
他到底哪里错了?哪里不好?
他改,他会改的。
只求……
手指落下,触碰到那温暖的肌肤,初绽花瓣一般的触感,几乎令他颤抖。颤抖过后,就是不可抑止的痴恋,轻轻的摩挲过。
一根手指,两根手指,整个手掌,整双手。
她如瀑青丝,她如丝肌肤,她如兰气息,都是他最甘醇的美酒,恨不能一饮而尽,一醉方休。
抚摸上去,他摸索着拔掉她头上的细钗,将一头青丝解开。犹如捧着最柔软的丝绸似的,一股股,一缕缕的铺陈开。
那比夜色还浓密乌黑的绸缎,发出幽幽的青光,将黑暗中朦胧的脸色衬出珍珠般柔和的光芒。
他的珍珠,他的爱。
阮宣炆低头,犹如膜拜一般将脸埋在那满枕青丝之中,满满的吸入属于杨波的气息。
他想起了那满树的白玉兰,在雨后,散发出的淡淡暗香。
纯洁而诱人,芬芳朝起,清新迷人。
当年他插在她鬓间的那朵白玉兰,至今还停留着,不曾枯萎腐烂。
那是永恒之花,随她而生。
似乎是察觉到枕边多了一股气息,杨波辗转反侧起来,轻轻呢喃。
阮宣炆抬头,目光在黑暗中闪耀,如星又似草原上等待猎物的狼。
他听不见杨波在呢喃什么,雨丝凑近过去,侧耳。
“玉……玉……”她无意识的发出低低的呢喃,宛如叹息,又似呻吟。
玉?什么玉?玉什么?
沈玉飞?还是父皇给的那块玉?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为什么偏偏都和自己无关?她为什么没有呼唤他?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气息乱了,急了,眼神忽闪一下,然后幽暗。
他伸手,握住她双肩,微微用力。肌肉鼓起,骨骼颤动,但最终还是克制住。
他不敢问,他怕,他怨,他恨。
杨波却依然自顾自的辗转,侧过身,将他手臂搂住,依靠。
似乎得到了什么安慰,她气息平稳下,再次陷入沉睡。
阮宣炆没有动,只是看着。
突然听到一声轻轻的笑,黑暗中几个雪白的小贝壳闪过一丝光。
她笑了,梦到了什么?
是不是自己?
那笑声多么熟悉,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就是这样的笑声。
那么,她一定是梦到了自己吧。
那一次,她笑了,他哭了。
这一次呢?
眼泪从眼眶里流淌出,无声无息,砸落在杨波的脸上。
杨波的睫毛颤抖几下,然后微微睁开一些。
下雨了吗?那得收衣服,不然自己和阮宣炆下半月的换洗衣服就没有了。这个死读书的小家伙,有忽悠了她。她早就不该再信他,老天要下雨岂是看云能够知道的。
伸手想要抹去脸上的雨滴,却先碰到了一只硬硬的胳膊。
“是谁?”她呢喃一句,手指抚上去,握住。
阮宣炆不动,只是看着她。
黑暗中,她眯着的眼睛像弯月,不知道有没有倒映上他的身影。
杨波眨了眨眼,神智依然浮沉在梦境虚幻之中。听不到回答,她闭眼又要睡过去。但很快就睁开一条缝。
“玉飞?”她再次问。
阮宣炆身形一震,内心入江河决堤,滚滚浊浪翻涌而来,几乎要冲破胸膛。他克制,手一把抓紧锦被,扭成一团。
杨波又闭眼,半梦半醒之间,打了个呵欠,然后咧嘴笑了笑。
“我知道了,原来是你呀。”
阮宣炆吐出气,喘息,松开抓紧的手指,颤抖着伸过去,抚住她的脸。
“是我,阿水,是我。”他犹如抓着救命的稻草,低吟。
杨波闭着眼笑了笑,伸出胳膊将他一把揽住。
“好了,我的王爷。打扰猴子的清梦,有何贵干呀?”
阮宣炆枕在她怀里,闭上眼,咧嘴一笑。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干了。
他深吸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不再压抑,不再克制,任由那胸口的困兽将牢笼撕开,狂吼着冲出。
26 罪 上
“放开我!阮宣炆!”杨波奋力一推,怒吼。
阮宣炆被她推开一步,跌坐在榻上。他用手支撑着自己,胸口起伏翻涌,灼热而急促的气息一阵阵从微微张开的双唇间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