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宣炆停了手,转头看我。
“蝈蝈,我听。”
哟,这小子好乖呐。
“太子殿下好乖,真讨人喜欢。”我顿时笑得满脸花,嘴抹蜜的满口夸。
那小子突然就脸红起来,看看我,脑袋耷拉下,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干嘛呀,男孩子害什么臊。
我忍不住推他一把,没曾想这小子身子身子骨太没斤两,一推竟然从绣墩上栽下去。咕隆咚在地上翻个滚。
“太子殿下!”王德召惨叫一声扑过来,一把将阮宣炆抱住,抬起眼恶狠狠得瞪着我,好似要吃了我。
我被他吓得愣住,从没有人用这般可怕的眼神瞪过我。即便是我扒光了父亲的十八学士的花苞时,父亲瞪着眼吹胡子也没这么可怕过。
他的眼神让我觉得心里直发凉,后背脊一层的白毛汗。
“叫什么!”阮宣炆在他怀里挣扎一下,叫一声,推开他。
“没事,蝈蝈,没事。”他看看我,摆摆手,然后回头瞪着王德召。
“你,走开。”伸手一指,小眉毛皱陇,脸紧巴巴的。
王德召愣愣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走开,不要你。”阮宣炆指着他,神情不似个小孩子,很有几分威势。
王德召打了个哆嗦,普通跪倒,低下头。
“太子殿下......”低声哀求。
“走开。”阮宣炆背过身,语气不重却很坚决。
“是,奴婢退下了。”王德召哭丧着脸跪着退出去,到门槛的时候抬起眉毛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是怨毒,好似我抢走了他最重要的宝物。
我心里戚戚然,浑身一阵阴冷。
都说这些阉人很阴毒可怕,我招惹上这样的家伙,可不大好呀。
等王德召滚出去了,阮宣炆转脸就又笑嘻嘻的,扑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腰。
“蝈蝈,别怕,没事,我。”
我抱着他,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刚才我确实太冒失了,这小子到底是太子殿下,千金之体。我刚才要是一把将他推到摔坏了,那可真是罪过大了。
来之前父亲就那样忧心忡忡的看着我,说不指望我光宗耀祖,但求我不要为家族带来祸事。他的忧虑不可谓没有根据,我这毛猴子真太不知轻重了。
即便今天没把太子摔坏了,可招惹上王德召这个阉人也不是好事。
哎呀呀呀,头疼死了。
我真是越来越不喜欢这个皇宫了,这地方真不是人待得。
至平朝 15 残废
天气是一日冷过一日,日头当空的时候照在人脸上也仅是热乎乎的,稍微一偏就凉嗖嗖了。
某日起来,看到外面青瓷大缸沿口上有霜,不由要打个哆嗦。想起屋子里一大一小两个娇气的稚物,真有些心里泛虚。
小太子现在出门已经得裹得严严实实的,早早的披上了斗篷。这还不放心,又准备了小轿子,让他坐里面不透风,免得吹散了垂髫,冻伤了小脸。
每日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止咳的驱寒的保健的,生生要灌出个药人来。
送走了这个娇气宝贝,屋里还剩一个呢。
装在一个比巴掌稍大点的黄釉龙纹小奁里,里面塞了宫女现做的一个锦稠小垫子,上面就趴着一只灰扑扑丑不拉几的杂毛小鸟。
这小家伙命还挺大,乾元殿里的大小奴婢嘴上不说,但心里都觉得这小东西大冷天怕是活不了。没曾想靠着玉簪上那点毛虫汁浆竟然就真将它给养活了。
虽然整日还是有点蔫,但食量一日大过一日,那体型也长了几个轮廓,还稀稀拉拉出了些毛。
这小丑东西命大养活了,阮宣炆比谁都高兴。每天下课第一时间一定要看看这雏鸟,每日还亲自喂养晚上这一餐。小孩子对最喜欢把珍爱之物和自己亲密饿朋友分享,我很荣幸,被他当成好
朋友,所以每日必须和他就这只小丑鸟进行一些交流。
他最喜欢亲自双手把那小东西从小奁里捧出,然后放到我手心里,让我捧着,他拿小手指头逗着玩。
那小鸟早已经将他当成父母,对他依赖尤甚,挺着小脑袋支着细脖子在他手指逗弄下承欢嬉戏。
这几日刹时降温,怕小东西冻着,他又特别嘱咐宫女给小奁的锦稠垫下加了个小巧的暖炉。每日宫女都得留神看着这小暖炉,不能烫着小雏鸟,也不能让那暖炉熄了火,十分费神。
权力到底是好物,这小雏鸟丑不拉几,软拉吧唧的,生出来不受父母宠爱被从窝里踢出来,被当朝太子捡起当了宠物,也活得有滋有味的。这大概就是命运吧,所谓同人不同命。
就像对比我和阮宣炆,我就是伺候人的,他就是受人伺候的。当然,我也没多少资格抱怨,这人比人气死人,我若怨那玉儿她们岂不的立马出去一头碰死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