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自己独立的书房,院子不大但干净漂亮。
他的新老师是一个满腹经纶的老学究,有点古板有点啰嗦,但讲课很 严谨,很认真。虽然总喜欢板着脸,但却从来不会打自己手心,也不会高声呵斥自己的错误。
其实是个很慈祥的老头。
这一切都那么新鲜有趣,但他却越来越不安,因为这一切都是杨波给他的。
她时常来看他,很多时候都不说话,只是看着。
他局促不安,就连打招呼都不知所措,涨红了脸说不出一句话。
他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他是这个王府里身怀罪孽的孩子,而她却是深受父王宠爱的王妃,他的母亲因为他而害死了她的孩子,唯一的孩子。他和她除了仇恨不应该再有其他。
他甚至担心,她所谓的领养是否是另一种报复行动。她只是给他一个虚幻的美好,然后伺机而动,随时准备着带给他覆灭和痛苦。
但其实他又还剩下什么可以覆灭?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父亲和母亲都已经因为她而失去。他已经一无所有,身陷痛苦的泥沼。
她还想他如何?
他终于忍不住,用一种悲愤悲哀悲痛欲绝的目光看她。
“王妃,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的母亲。如果你要报仇,我不会逃避。但请不要这样折磨我,士可杀不可辱。”
他强撑着自己瘦小的身躯,忍住颤抖,并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呼之欲出的激动,说不清是悲还是愤又或是愧疚。他只是按耐不住的激动,鼓起勇气寻求一个结束,一个明白,一个痛快。
有时候死亡不可怕,但等待死亡却比接受死亡更可怕。
他宁可她明刀明枪的来,也不要冷不丁的承受暗箭陷害。他虽然做不成晋王世子,但他也堂堂正正的皇亲贵胄,他高贵的出身不会让他苟且偷生。
他的奋力一击,却只得到杨波的哈哈大笑。她发出很动听的笑声,就如同清风中摇颤的银铃,有点冷冽但清澈如同甘泉一般。
她笑得前俯后仰,似乎眼泪都冒出。
他感到很委屈,很悲哀,低下头,眼泪也打转。
她裙摆轻摇,翩然到他身边,吓得他不住后退,眼泪都颤下,落在地上,两团水渍。
她蹲着,和他面对面。
乌黑的眼眸里清楚的倒映他受伤的表情,很无助,很可怜,很窝囊。
他越发气馁,沮丧。
然后她给他试泪,软软香香的手帕,微微冰凉的手指。她动作很轻柔,嘴角微微笑。但他却依然觉得害怕,并且哆嗦一下。
“今年几岁了?”她问。
“十一岁。”他老老实实的回答。
“已经是半个大人了,是不是?佑灿。”她的眼睛就像浸过冰水的紫葡萄,带着晶莹的质感和冷气。
但现在却是深秋,这样的冷令人不舒服。
他老老实实的点点头。他已经足够大,足够承担起一切,一个人承担。
“那么佑灿,让我们像成年人一样开诚布公的说吧。你想要做世子吗?”她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阮佑灿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想不想?只需要一个回答,一个字就足够。告诉我,认真的告诉我。”
他下意识的抗拒了一下,但鬼使神差的点头
她笑了,嘴角弯弯翘起,如同夜空里的晓月,很甜美。
“那么你就应该在我的身边,这个王府里能够满足你这个愿望的人只能是我,也只有我。”
“可是......你要什么?王妃,你要什么呢?”他低低问。
“我要你,我要一个名正言顺,但属于我的晋王世子。所以,你愿意吗?”她说。
“我有选择吗?王妃。”
“有啊,你可以选择答应或者不答应。”
“如果我选择不答应,是不是就会失去一切?”
“不一定,但绝对会永远事情成为晋王世子的可能。”
“可父王只有我一个儿子呀。”他忍不住呼喊。
她咧嘴笑,好似他说了什么很可笑的话。
“不,他只是现在只有你一个儿子。但未来他可以拥有更多的儿子。”
“可......可王妃你不是......”他话出口,忙收住,但显然已经晚了。
但杨波的脸色却丝毫未变,依然笑眯眯,甚至还用手抚了抚他的额头。那手指依然微微凉,可能她从来就没有手热乎乎的时候。
“你看佑灿,你真的是一个大人了,考虑了很多。但这样会很累的,一个人很累。这个王府里从来就不只有王妃一个女人,要找一个人来生一个孩子,很容易。远比把一个已经毫无希望了的孩子扶持成世子更容易。你说,是不是呢?”
“那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