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换流年(30)

我吃了一半那伙人冲进来,把我手里的饭碗一夺,扔在木板床上,提溜起我就往外走。

反抗是没有用的,我很识趣,乖乖听话。

经过隔壁牢笼的时候看了一眼,关的也是个很年轻的女人,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但不是我这茬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寄予同情的目光。

那人不理会人,低着头面朝里墙背朝外,两耳不闻窗外事。

我被提溜到一间还算干净的屋子,地板虽然不新但擦得感觉,四面墙也抹了白灰,一尘不染。

上面摆着张太师椅,旁边一个小茶几,在下来还放了个莲花香几。

我被太监提溜着扔在地板上让我跪着,没垫子跪地板上膝盖有点疼,但我已经一回生二回熟,不会娇滴滴惊诧失了派。

我跪着,上头太监轻声来回走。

用眼梢瞄到他们给那太师椅铺上绣花团锦的垫子,脚下还摊上柔软的波斯毯。那莲花香案上摆了铜香炉,袅袅升起一股子暖香,沁人心脾。

估摸这次来的是个大人物。

不一会就听到有太监细声细气的唱。

“柳总管请。”

我头一低,不敢在瞄。

头顶上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接着就听到有人落座,用手掸了掸衣摆,一双玄色绣银丝连枝牡丹纹的靴子搁在我头顶上。

“柳老爷喝茶。”有太监立刻奉上茶。

头顶上轻轻嗯一声,接着茶碗盖一掀,一撇,一阵玲珑之声。

好茶碗,我心底暗想。但随即又觉得无趣,自己生死未卜怎么还有这闲工夫管别人的茶碗。

那柳老爷喝了会茶,这才慢悠悠一句。

“下面跪着的是哪一个?”

嗬,感情您老人家还不知道要审谁呐?

不可能,做派而已。

我不敢抬头,规规矩矩跪着。

“小女子杨波,回禀柳总管。”

“嗯,到还识体。抬起头来。”那人又说。

我这才慢慢抬头,和他对了一眼,就又低下。

这人我知道,其实光听那句柳总管皇宫里就没人敢说不知道这人。但知道并不代表认识,认识那就是个交情了。

第一次见到柳总管是在大长公主的寿宴上,也就是我闯祸那次,孽缘的开始。柳总管大名柳如云,是陛下身边最宠爱的内臣,是大内的总管太监。

那天离得远,我也没看个真切,再说我一个女孩子家对个太监也没兴趣,自然不在意。

但今日算的上近距离面对面,虽然还只看了一眼,但还是很震惊的。

这个男人,姑且算男人,很是俊俏。

他和我在皇宫里见到的其他太监都不一样,他并不比那些太监壮,也不高,不胖也不瘦,不算白也不算黑。但就是不一样。

皇宫里的太监有两类,好看的不好看的。比如那些浆洗作和车水作的粗活太监,一个个都很难看,长得妆饰满脸武相,偏又拈着手指作兰花状,能呕你起一身鸡皮疙瘩。又或那些精细作的太

监,虽然文气些,但有些老的一脸折女里女气也够呕。还有些年轻的,又长得不错的,比如王德召和可喜之流的白白净净看着还算舒服。但奴婢就是奴婢,一身的媚骨卑颜,有点招嫌。

柳如云就完全不同,他长得好看,但不媚。即便脚踩着缠枝牡丹纹的靴子,但他就看不出半点女态。

端着茶碗低头看我的样子丝毫没有奴婢气,神情自若得体,很是舒畅恬淡。

他不像大内总管太监,倒更像是个文士。

但和真正的文士却又有不一样的地方,他给人感觉似乎太静。不是安静不动,而是没有那种激情的感觉。

这人确实不同凡响,难怪父亲和哥哥们背地里骂他阉患,满朝文臣武将都对他有怨言,可陛下还是宠爱有加,弹劾的折子都一股脑退出来。

不过大概我看到他觉得太震撼,以至于他到底问了我些什么,我反而不记得了。

只记得他总不停喝茶,每次都是一小口。还有他手里那只金花红定茶碗,很是漂亮,衬得他那双手越发细白,跟玉似的。他手白,指骨纤细修长,但丝毫不女气,很是斯文的感觉。但这样一

双手端着那么一只金花红定茶碗总有种不搭的感觉,金花红定太富贵气,和他那一股子文气不搭调。

我有点想冲过去夺了他手里的那只红定,给他塞个龙泉或者建盏。

后来回到牢房里我想,我刚才可真是够无聊的。不寻思着好好回话以求脱身,却想着给他换个搭调的茶碗,真是秋后的蚱蜢,不知死活。

不过自皇帝喜欢用这一款的太监做大内总管始自文景帝,当年文景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惠帝用傅易青做太子大伴,这个傅易青就是个文士出身的大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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