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宣炆摇摇头,苦笑。
“不必了,见了又如何?多讨些嫌罢了。”
“陛下......”皇后欲言又止。
“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阮宣炆摆摆手。
皇后不再说,看一眼外面,可巧就瞥到千禧领了杨波进来,心中暗喜,但脸上并不表露。
等了一会,就听见有人来禀告。
“娘娘,晋王妃到了。”
听到这一句,阮宣炆身体一震,神色一滞,情不自禁抬头朝门口看去。
皇后也看向门口,然后慢悠悠说道。
“知道了,就说今日累了,劳烦王妃这一趟,等下次有机会再......”
说道一半,就瞧见阮宣炆举起手,似要阻拦,于是她停住。
“陛下......”
阮宣炆摇摇头,仿佛惊醒似的,把手抽回,懊恼别过头。
皇后微微一笑,走过去,伸手扶起他的胳膊。
“臣妾劳烦陛下挪个位置吧。”
阮宣炆低着头,任由她将自己扶起,走到屏风后,坐在拔步床上。
“陛下稍安勿躁,臣妾这就出去把王妃带进来。”皇后和颜悦色说道,然后屈膝福了一福,转身绕出屏风。
“让王妃进来吧。”她端坐在罗汉床上,高声说道。
千禧把杨波带进去,看到皇后,两个都急忙施礼。
“王妃快起来,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皇后立刻起身下来笑吟吟扶住杨波落下的身子。
杨波也笑,这女人第一次来见自己的时候也是这番说辞,一家人,不见外。是啊,她陷害自己的时候可真一点也不见外。
但只要是皇宫里的人都特别能演戏,明明心里仇视对方,脸上却也能摆出这样和睦的笑容。皇后如此,自己也如此。
“来来来,王妃和我一起坐。咱们行家里,不行君臣礼。”
说着,皇后就把杨波往上首拉。
“臣妾不敢,皇后恩典,臣妾感恩莫忘。只是终究君臣有别,臣妾不敢逾越,不敢妄动。”杨波一顿,手一把抽回,嘴巴里恭敬说道,膝盖一曲,急忙跪地。
皇后手空在那里,很是突兀。但她脸上却丝毫不露恼意,依然笑吟吟的,缓缓收回手。
“王妃快请起,我不勉强你。王妃知书达理,是个贤德的人。唉,只可惜这皇宫里像王妃你这样知情识趣,贤惠有德的女子不多呀。我身边要是能多几个像王妃你这样的女子,也不必像现在这般为后宫里的大小琐事烦心劳神。”皇后叹口气,朝一边的千禧递一个眼色。
千禧立刻上前去抚杨波,然后悄无声息退出去。
杨波这才起身。
皇后幽幽叹气,不再言语。
杨波也不说话,她晓得这女人今天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安好心。自己与其出头惹事,不如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
见她不说话,皇后有些按耐不住,转过身,看她一眼。
杨波依然眼观鼻鼻观心,装木头人。
皇后又瞥一眼屏风,上面依稀一抹人影摇来晃去,坐立难安。心里又是恼又是庆幸,眼珠一转,她径自往屏风后走去。
杨波眼梢瞥见她溜进去,心里也纳闷,但依然不动声色不理睬。
皇后到里面,拉起阮宣炆伸手一推。阮宣炆就这么半推半就的冲了出去,可一出屏风,他又僵住。
眼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就离自己几步远,可他却近乡情怯,整个人都无法动弹起来。他咧着嘴喘气,觉得眼晕胸闷。
杨波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他,眉立刻就挑起,直勾勾肆无忌惮瞪着他。
在她的目光下,阮宣炆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连皮带肉都被剥光了,五脏六腑也都化成血水,滴滴答答流淌殆尽。剩下一副骨架一抹孤魂,可怜兮兮的等待着一点她的怜悯。
可惜,那清澈见底的深潭碧水里,除了冰冷还是冰冷,没有一丝波澜,毫无半点情感。
他感到悲愤,感到沮丧,感到痛苦。
这个人怎么还是这般无情,他已经连仅有的一点自尊都剥除,她却依然无动于衷。
哪怕连一点施舍的怜悯,她都不屑。
他就这么不堪?
他喘息,心口一阵阵抽痛。他忍不住微微躬身,手抓住胸口,双眉皱拢,露出痛楚的表情。
杨波这才脸色有变,上前一步,但立刻又停住。
“陛下......你怎么了?”她伸手,却又不敢去碰触他。
阮宣炆抬起头,因她脸上那一点关切之情而动容,露出幸喜的表情。看到她停在那里的手,他多么想抓住。但他也明白,如果自己伸出手,她一定会逃开。
所以他克制住,不伸手,只是看着她。
“没事,老毛病了,心疼,休息一下就好。”他缓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