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陵不退反进,却依然不抬头。
“王妃息怒,王妃此言差矣。且不说小臣是有脂在身,单说王妃有人依靠有人照料这一点,恐怕就已经要大打折扣。难道王妃不知道西北大军在天津卫大败,晋王和其旧部已经溃逃出走,不知所踪了吗?”
“什么?你说什么?”杨波蹭一下跳起,震惊。
“王妃,小臣是说,晋王如今逃亡在外,去向生死未卜,又怎么还能照顾王妃?”房子陵简明扼要又说一遍。
杨波听了顿时眼前一黑,身体软绵绵坐倒在椅子里。伸手一把扶住茶几,深吸几口气,这才没完全瘫倒下去。
“怎么会?怎么会?你骗我,你这是骗我。”她依然不相信,喃喃自语。
“王妃,我骗你又有什么好处呢?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果王妃不信,尽管可以派人去打听,我必不会阻拦。只是王妃你的安危关系重大,恕小臣不能怠慢,无法将人手撤走。”房子陵缓缓说道。
杨波撩开眼皮瞥他一眼,伸手。旁边翠妍急忙将她扶住,紧紧握住她的手。
“走,扶我到里面去。”
“是,王妃。”翠妍扶起她,往里面退。
房子陵也不计较她的轻慢,上前一步,朗声说。
“王妃请慢步。”
杨波停住脚步,侧头冷冷瞥他。
“这是我的家,当走当留难道还要你来指挥不成?”
“小臣不敢,小臣只是有几句话还须告诉王妃。”
“有话就快说吧。”
“是,小臣想说。如今晋王殿下生死未卜,福祸未知,晋王府一家老小就全指望着王妃您一个人担当。小臣希望王妃能保重贵体,稳定众心。”他缓缓说道,说完深深施礼。
杨波冷冷一笑。
“这也是他的旨意?”
房子陵低头。
“皇帝陛下自然也希望王妃您平平安安,晋王府里的老老少少也一希望王妃您好好的。毕竟,现在大家伙都指望着您了。”
杨波无声冷笑。
“难为你了,宋大人 。”冷冷一句说完,便扭头就走。
一退回到内殿,杨波就倒在床上,头晕目眩,心悸胸闷。
怎么办?怎么办?
他兵败了,他受伤了,他患病了,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在哪儿?还能不能回来?
无数个问题像疯狗似的扑过来朝她的心一阵撕咬,痛的她都快昏厥过去。
这空间是怎么回来?
起兵有凶险,她自然明白,可为什么会如此快就溃败,她却怎么也想不通?
不行,不行。
她挣扎着起来,使劲抹了抹脸。
那个房子陵有句话说的对,现在整个王府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指望着她了。她不能倒,不能放弃。
不能就凭那姓的一句话,她就真以为起兵失败了。
既然他说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他不会阻拦,那好,她这就派人。
强撑着起身,她眼珠子一转,朝翠妍招招手。
翠妍立刻凑上前。
“去,把你信得过的几个小厮小丫头都给我找来,能找多少找多少,都给我派出去,打探晋王的消息。限他们当日去,三日内回。回来了你先给我过一遍,要是有不可信被人串了口的,都给我打死了事。剩下可信的带来我再问话。”杨波细细交待。
翠妍急忙点。
“是,王妃我这就去办。”
“那姓宋的虽然说派出去无妨,但你也得小心些。派出去的人里给我杂些不顶事不牢靠的进去,搅乱他的视听。”
“我明白,王妃。”
“好,快去吧。事关重大,速战速决。”
“是。”翠妍领了命即刻出去办事。
杨波则扶着头,瘫倒在太师椅里,心里七上八下,半点也没个着落起来。
32 败局上
这些人往日里都是趾高气昂的大将军,现在却成了流寇反贼。金甲重铠都脱去,衣衫灰败,形同枯槁,骑着瘦马一脸死灰的到处流浪。
好酒好肉都不曾再有,温香软玉也全成了过眼云烟。曾经的高山白虎如今都成了臭沟老鼠,怎一个狼狈了得。
人心啊,最怕这苦贱来消磨。任你是七尺的汉子,铁打的心肠,一点点的磨,一点点的蚀。削你的意气剥你的风骨,到头来躺在稻草堆里,灰头土脸的自己都不认识自己。这个时候,还有几个人能熬得住?
回头看,从尸骨堆里刨出来的荣华富贵,还没来得及细细享受转眼就又成了草寇。
怎么甘心?
不甘心,则思变。思来想去,也只得拿别人的命自己的良心去再换一个宝贵前程。
当草屋被重重兵甲围住时,阮承淋头发昏,但眼却清明,望过去,坦荡荡的不会避开,而那避开的必然就是出卖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