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人如雷轰顶,噗通噗通跪下,重重磕头后才相扶相持,消失于夜幕中。
阮承淋仰头,自茅屋破败的顶看那昏暗黝黑的天。
这样的天,应该是适合逃亡隐匿的吧。
33 败局下
晋王在晋阳郊外山野草屋里束手就擒的消息,由晋阳府房子陵在第一时间告知了晋王妃杨波。
出乎房子陵意料之外的是,这一次杨波很镇定的听完了,别说晕厥过去,她就连脸色都没变,眉头都不挑。
她端着茶碗手稳稳当当,慢悠悠喝了口茶,然后安然放下。
“知道了。”
这简单三个字,将房子陵砸愣在当场。
她知道了,他也知道了,在京城的皇帝八百里加急的露布过去,应该也很快要知道了。
可知道了不能解决问题呀。
皇帝要的是两个人,晋王和晋王妃都得回京,完好无损平平安安的回京。
但倘若说抓到了晋王之时,他尚以为这事已经成了一半多。但现在看到晋王妃这幅样子,他反而觉得事情只怕连三分机会都保不住。
晋王现在是在他手里了,可因为耽误了治疗病情加重,命悬一线。
而眼前这个晋王妃听了消息却一脸木然,这到底是真不关心自己老公了,还是……强作镇定?
不关心倒还罢了,强作镇定也无妨。
她要是不关心,那最好。回京享受她的荣华富贵去,岂不两全。
强作镇定也罢,他手里有她关心的人,可以挟制,她还是得乖乖听话。
他就怕她既不是不关心,又不是强镇定,而是心已决然。
决然了,他可还能怎么办?
但到底如何,他还得一探究竟。
于是上前,询问。
“王妃,晋王一路劳顿,新伤不好,陈伤未治,小臣不知该如何?”
杨波瞥他一眼。
“这难道没旨意?”
旨意?她竟然和他说旨意?皇帝的旨意是……他面色一僵。
杨波了然,微微一笑。
“是极了,既然皇帝有旨意,那你就按旨意办。横竖皇帝是最大,圣旨是最高。倘若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呀。”
她说的是极慢,那个死字咬得轻飘飘的,真是一钱不值。
房子陵听得头皮发麻,哪里有这样的女人,自己老公都快死了,她倒还关心圣旨不圣旨。
难道圣旨说要她老公死,她就真一点不管不顾了?
见他发愣瞪眼,杨波目露不悄之色,轻声哼笑。
人都在他们手里了,是生是死难道还由得她和晋王来定?既然生死已经不由自己,那索性就抛开。
她也不是没经历过的,且那样的出身,难道还能怕死?即使是死,也不会落了自己的风骨和教养。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生死死都拽在别人手里把玩捉弄,犹如猫戏老鼠,那才恐怖。
眼前这个男人一脸惊愕,看来是想不通自己为何听了消息却无动于衷吧。
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那到底是自己的丈夫,心上的爱人。
可如果她担忧,她心慌,她乱,她急,岂不就正中了别人的心怀。
她不能,她必须镇定,不光要镇定,还必须决然。
抱定一个死念,抛却开所有,往最坏的地步做打算。
最坏,不过就是死。
她的晋王死,她便也去死。
眼中凌厉之色一闪,肃杀。
房子陵打一寒颤,低下头。
这女子,好重的杀气,对别人,也对自己,决然之心已定。
他不敢再贸然去刺激她,免得到时候鸡飞蛋打,那可真是到手的功劳变罪过,太不值得,太冤枉了。
于是退一步。
“王妃,陛下有旨,要好好的待晋王,待王妃。小臣岂敢怠慢,晋王伤重病深,恐怕不能劳顿,小臣觉得不如就地疗伤,等伤好些了,再回京如何?”
他语气缓,收敛了来时的傲慢和激进,征求似的询问她的意见。
杨波依然只是微微笑,宛如冻在寒冰里的腊梅,娇艳却冷冽。
“晋阳府只管按旨意办就是,不须过问我的意思。”
“岂敢,岂敢。陛下和晋王乃是一家人,这是天子家事,小臣岂敢作主。”房子陵立即躬身,越发卑谦。
“天子无家事,晋阳府难道不知道吗?天子的家事就是国事,国事就按国事的办。不过,我等女人家的事到确实论不上国事,小小家事也就不劳烦晋阳府,更不敢劳烦皇上。”杨波慢悠悠说道,一字一句咬得清晰,冰棱子似的透亮。砸在地上一阵阵冷气激起。
房子陵立刻明白她这些话意有所指,而指的自然也是那京城里的皇帝。那意思是皇帝有可以管到的事,但也有管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