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三千(181)

楚合毕生亲人尽离尽散,身旁早已没了可信之人,她又恨笃了我,怕是不愿我好端端活在这世上,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必然将那些可以指证我罪孽的证据jiāo给了当时身边唯一可信的李嫣儿。

我终于明白于闲止为何要以四万兵为代价,从大皇兄手上换走李贤与李嫣儿了,按下李贤是平西嫡出血脉不表,他换走李嫣儿,并不是因为她是他表妹,为了平西郡主这个身份,而是李嫣儿知道,那些力证我非父皇亲生的证据在哪里。

去年秋天,去淮安,去淮王墓取证的,根本不是沈琼,而是于闲止与李嫣儿。

是于闲止,亲手把那副画作jiāo到了沈琼手上,让沈琼带去了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是时候拿出写恰逢雨连天的时候的追文七字箴言了,稳住不慌明天见!

第114章 今我来思 09

我撑着桌案站起身,膝上不禁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李贤扔开粥碗,从旁扶住我,焦急地问:“昌平姐姐,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

不明真相前,我心绪起伏五内灼然,而今知道了,心间却分外平静,平静得掀不起一丝波澜。

李嫣儿端着药回来,一见屋内的情形,快步上来把李贤从我身边扯开,挡在他身前:“你方才与他说什么了?”

我知道凡事不能仅凭猜测就下定论,理了理思绪,问李嫣儿:“去年秋,你随于闲止去了淮安?”

李嫣儿愣了一下,避开我的目光:“你、你在说什么,什么淮安?”

我又道:“是楚合告诉你,淮王墓里藏着一副我与我母后的人像画,于闲止bī着你取来,然后将画作jiāo给了沈琼,是不是?”

“都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嫣儿似是不耐,回身端起药碗催促李贤:“阿贤,把药吃了。”

药汤浓黑,气味酸苦,李贤扁起嘴:“阿贤不想吃药。”

行宫中又响起号角声,午正时分,该起行了。

我心知于旻止等不来我必不会动身,但也知自己所余时间不多。

我看向李嫣儿,单刀直入:“于闲止拿什么胁迫你?”

我在桌旁坐下,又道:“或者换个问法,刚到行宫那日,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李嫣儿不理我,舀着药汤一勺一勺往李贤嘴里灌去。

“其实我知道你为何要来寻我。你与李贤是同母姐弟,是平西李家唯二的嫡系,去年开chūn,你父王李栟薨逝后,依规矩,原该是由你七弟李贤承袭藩王位,岂知你二人还在九乾城,你兄长李有洛便在临岐称王举兵,这无疑将你与李贤bī上了绝路。你无处可去,恰好在这时,于闲止向我大皇兄请命,说愿将你二人带回远南。

“你向来觉得你这位表哥千好万好,当时是不是还以为于闲止拿四万军换回你与李贤,仅仅是怜你姐弟二人孤苦无依?以至于他后来起兵北上,一路过雁山,越岑岭,进入平西地界大军压境,你都以为他是在为你们姐弟讨回公道?

“及至数日前,于闲止在长垣坡大捷,亲自斩了李有洛,平西王城遣使来降,于闲止面见使臣,却没有带上你与李贤,你才察觉大事不妙。你终于发现你这位表哥哪里是在为你们讨伐李有洛,他分明是自己想夺下平西,想将平西纳入远南想在平西称王!而你,只不过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你见李有洛身死,兔死狐悲,唯恐自己与李贤作为平西王室就是远南下一个刀锋所向,可你深陷远南军中,求生无门,于是,终于想到了一个与你同命相连的我。你来寻我,是想看看我有无法子逃离这囚笼,想问能否带上你一起逃。哪里知你的心思早已被于闲止看穿,他先一步拦下你,告诉你,他会平安将你与李贤送回临岐,只要你管好嘴,不要胡思乱想,他亦会在今后的日子里保你与李贤性命无尤。”

药汤还剩一小半,李嫣儿喂药的动作却停住了,她背对着我,我瞧不清她的神情,只依稀见得她将那调羹握得很紧,以至指节发白青筋隐现。

“你……既已猜到,那还来寻我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李贤的安危,于闲止千方百计地从我皇兄手里讨回他,怎么可能轻易害了他?李有洛是继任平西王,于闲止堂而皇之地杀了他,按说平西与远南已成世敌,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降远南的,可你知道平西为何降了吗?”

我抬手指向李贤,“他就是最好的理由!”

“王位是该传给世子的,平西的世子是李贤。李有洛这个王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于闲止自然可以借着表亲之名出兵,讨伐李有洛,扶李贤上位。平西之所以降远南,便是因为李贤这个嫡世子在于闲止手上,所以于闲止出兵得当,杀李有洛亦得当!何况你七弟弟纯良痴钝,扶他上王位,更是绝佳的傀儡,因为这个王位倘直接由远南来坐,平西王室中人碍于礼法,必定异声不平,远南难以治下,但扶你七弟弟上去,一来不必担心他久坐王位而生异心,二来更竖起一道高墙,将平西与远南的矛盾稍作阻隔,大权仍握在于闲止手上,平西王室中人,又可以借着这堵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安心在这乱世中忠‘君’度日。千金难买的一个傀儡王,于闲止拿四万兵与我皇兄换都是便宜的,怎么舍得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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