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别传(146)

谢芳菲在陶弘景金针的治疗下终于悠悠地醒过来,眼神涣散,有些迷糊地看着陌生的房间,随便地打量了两眼。想起秋开雨,胸口一痛,“哇”地又是一口鲜血,全部吐在枕头上。陶弘景和任之寒在外厅听见动静,抢进来看时,谢芳菲气若游丝地躺在chuáng上,脸色吓人。任之寒连忙将她扶起来,焦虑地喊:“芳菲,芳菲!你怎么了?”看见枕头上的血,吓了一跳,惊声说,“怎么又吐血了!这,这些,这些……”眼睛盯着那一摊血迹,没有再说下去。

陶弘景松了一口气,说:“不妨事,这是积压在心口里的淤血,吐出来就好了。只是身子骨损伤严重,将来要好好调养,不可有误哇。”

任之寒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说:“幸好,幸好,虚惊一场。我还以为她的小命就这样完了呢。好好的一个人,无端端地被折磨成这样子。”心里面感慨万千,既怜又敬。

陶弘景神色仍然严峻,摇头说:“相反,qíng况糟糕得很。命是没有问题,将来要吃的苦还多着呢。我听她无意中说起,她被迫吃了水云宫的独门密药,于是来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将这种药的伤害减至最底。这种毒药,虽然不会致人于死地,可是伤害却是透骨入髓,难以根除。纵然能治,也是治标不治本。更何况她qiáng撑着来洛阳的路上,身体损耗急剧严重。这次又是心脉大伤,元气骤减,纵然活得下来,至少也要减寿十年。身体的根本都伤了,更何况其他。”说着长叹了一口气,找出金针,又无奈又心痛地说,“冤孽啊冤孽!”

任之寒呆呆地看着谢芳菲,触景生qíng,眼神茫然悠远,似乎想起许多早就已经淡忘的往事。谢芳菲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chuáng头,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任之寒。连着叫了几声,任之寒才恍惚地转过头了,下一瞬间才真正回过神来,急忙问:“芳菲,你醒了!”谢芳菲用手指了一指桌上的茶,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叫了。任之寒赶紧倒了一杯伸手递过来,谢芳菲只得接住,一时手软无力,将滚烫的茶水全部泼在了被子上。任之寒愣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茶杯滚下chuáng,才反shexing地接住了。这样一闹,谢芳菲的心思多少岔开了一些,痛得就没有那么厉害了。

谢芳菲无语,qiáng撑着说:“你换gān净的被子来。”等到终于还是让丫鬟收拾好的时候,谢芳菲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到任之寒的身上了,有气无力地说:“任之寒,你如果想要我死的话,gān脆说一声就好了。”

任之寒苦笑说:“我几时伺候过人来着!”然后脸色一变,郑重其事地说,“芳菲,你不但不能死,还要好好地活下来才是。这才对得起自己。”

谢芳菲闻言,勾起心底的痛,立刻就红着眼睛,泣不成声地说:“虽然早就想过将来不论是生,是死,是苦,是怨,要怪只能怪自己咎由自取。可是,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天,心,心里面原来是这样的痛,说不出来的痛,层层堆叠起来,连呼吸都带血和泪。梦里都是那种锥心刺骨的痛,逃都没有地方逃。”紧紧地抓住手下的chuáng单,一想起,似乎就不能承受。

任之寒听着谢芳菲这一番苦诉,万千qíng绪全部涌上心头,自嘲地说:“我也曾经这样伤过另外一个人的心,想必她当初所经历的一切同你的qíng况差不多吧。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想起她曾经因我受过的苦,遭过的罪。”脸上是悔恨,是羞愧,是自责,还有思念,一点不漏地全部盛在双眼中。

谢芳菲激起同仇敌忾的怒气,质问:“你为什么要伤她的心!天下间伤心的人你嫌不够多是吗!你既然还念着她,为什么又要狠心地抛弃她呢!天下间为什么还有和谢芳菲同病相怜的人呢!”想起自己,想起同样被任之寒抛下的女子,心里一阵伤痛,死死瞪着任之寒。

任之寒苦笑说:“我确实罪该万死,可是为了族人的血海深仇,只能辜负她的一片深qíng。因为你,你总是让我想起她。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对着我决绝地说‘他若死了,我也不独活’,而她在我身受重伤,生死未卜的时候也曾经跪倒在我身边义无反顾地说过同样的话。我一时感动起来,才会出乎意料地帮助你。而我在临走前,狠下心肠离开她,她流着泪看着我,就像芳菲这个样子,我永远都不能忘记。可是我终究还是走了,来到了洛阳,伺机报仇雪恨。现在见到芳菲,见到芳菲生不如死的样子,她当初一定也是这样的吧。可恨我,她连命都可以给我,可恨我竟然这样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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