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娇纵(106)

云意道:“自然都是好话,你只管听,我随口说而已。”顿了顿,整理思绪,继续说,“兵部沉疴难返,此中所有人都不可用。另有定远侯长子孙达,曾率三千人大胜女真于北交河,年纪尚轻,他日或可当大用。户部只有一个平织周可用,改革税收,补全‘一鞭法’,为后世谋福祉。定朝之后,需重用礼部之臣,与四方交好。此番国破,在于兵弱人散,吏治不清,更在于孤军奋战,未有外援。再有一人,玉庆九年告老还乡的于阁老,天下之才三分,他占其二。”

陆晋怅然,“我与你共赴生死,绝不会丢下你一人在此。”

她抚着胸口,长长舒上一口气,平缓过后才说:“你的身份、血统,始终是大忌,任何时候随意捏出证据来,处处都是致命伤。你听着,待你入京,务必秘密拿下冯宝,把我常带的碧玺钏子给他,逼他交出传国玉玺。冯宝看着我长大,与我情分非同一般,他见了碧玺,又思量前程,自然倾力相帮。待时机成熟,你只需造一个祥瑞献世,拿了玉玺你就是天命所归。真天子,任他们说什么也没作用。”

“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莞尔笑,卸下包袱,远比先前轻松,“你信不信,我还会看相算命。”

陆晋皱眉,“那你说,咱们这回能不能出去?”

云意摇头,故作神秘,“是耶非耶,天命已定,又如何有你我置喙之地。只不过我看得见你眉心有字,你猜是什么?”

他挑眉道:“总归不是‘王八’两个字。”

“天命所归——”

“你又来抢道士的活计。”

云意笑得无奈,“只求他日战场相见,二爷大发慈悲,给顾家留一条血脉,北上高丽也好,送往南洋也罢,天高海阔,山长水远,再不踏足中原故土。”

“你越说爷听得越糊涂。”

她将身子稍稍前倾,伸出食指来轻轻点一点他鼻尖,笑容似雨后初初绽放的莲,带着未来得及消散的露水,与新生的一抹娇羞。

含着笑,又是嗔,又是娇,“傻子……”

他就像被施了定身咒,除了呆呆看着,别无他法。

“瞧瞧你这呆样,傻登登的。”她抬手向后一指,指向玄宗农耕图,“要不你去给我皇爷爷磕个头,说不定就能找到出路。”

“你真当爷傻呀!”

云意眼珠一转,狡黠道:“你要娶我,还不得给我祖父磕头下聘呀?”

陆晋皱着眉发愁,“真要磕?”

她点头,“要娶就得磕,不娶了就拉倒。”

他蹭一下站起来,说起话来恶狠狠像在下战书,“磕就磕!”大跨步走上前,跪倒在大胖子种田图跟前。

云意背过身,趁机将路上拆散的吉祥如意簪,两颗硕大宝石镶进龙首,他咚咚咚磕头,她便将龙首转向东南方位,随即身后死路大开,留出一道极其狭窄的小径。

陆晋立时小跑上前,将她护在身后,纳闷说:“磕头真有用?还是顾云意,你搞的鬼?”

“是你孝感动天。”

“爷孝什么孝!”还要反驳,被云意捂住嘴,故作神秘的地说:“你嚷嚷什么?万一闹出大动静惊着了我祖宗爷爷该如何是好?”

那认真神情,真将陆晋唬住,只管看着她,不说话。

她指了指狭窄小径说:“这道太小,转个身就跑不动,我俩一块过去恐怕不成。”

陆晋点头同意,“你在这等着,爷去探个路就回。”

云意颔首,临走仍叮嘱他,“千万当心。”

他摆摆手,稍稍弯腰走入小径。

云意便站在石门边,静静看他走远,听见他一面走一面抱怨,“哪来的这么多灰?吃土都吃饱了。”

等到距离足够一扇门合拢,足够道一场生死决别,她才柔声唤,“二爷……”

他回头,英武非常的脸上带着脏污,也还留着假胡子沾过的红痕。他远远望见她温柔似水的笑,突然间莫名惊心。

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必开口,眼泪落下来成了最后的祭奠,甚至没有分毫犹豫,她再次将龙首推回原位,机关启动,石门缓缓下坠。

他始终记得她的声音,柔媚中带着无人可敌的坚韧,她语速极快,最后一次叮咛他,“石门关闭,顶上的泥土逐一塌陷,陆晋,你只有一炷香时间,跑出去,向上爬,到顶就是出口。”

不,不,不要……

他甚至没能喊出口,也顾不上生与死,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她还在门内,他必须回去,必须同她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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