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映月(200)

太夫人那边,每日也请了族中妯娌、昔日姐妹来喝年酒、叙旧,热闹非凡。“她竟没有立时三刻闹出来。”旁人且不说,等着看笑话的张愈、唐氏未免有些失望。太夫人向来是盗拓的性子,如今竟也学会不动声色、隐忍不发了?

“她有长进,竟知道大节下的,不合适闹腾。”唐氏啧啧,“真让人刮目相看呢。从前她牢牢把着府中产业不放,族长亲自出面,她也不过是一点一点的往外吐,半分不痛快,半分不识大体。”

“看她能忍几天!”张愈不屑看向林氏院子的方向,“就凭她,还想装城府深沉不成。”她根本不是有成算的人,生平所擅长的不过是拿捏庶子,真遇到事,她没有正主意。

这夫妻俩哪里知道,不知道太夫人不想闹腾,是身边服侍的人苦劝着,“谁家不过年,您若这时去烦族长,他哪里会有好声气呢。横竖正月里的一应使费还是国公爷支应着,您何不缓一缓,过半个月再说?”更有机灵的去丰城侯府报了九姑奶奶张思,张思差心腹婆子过来劝太夫人,“冒冒失失去告诉,使不得。不如您先和几位老妯娌叙叙旧,探探口风。”太夫人觉得这话有理,故此连日来频频请客,席间少不了略略提及自己的苦状,“侄孙竟嫌弃我至此。这魏国公府,委实是住不得了。”

昔日姐妹倒是很义愤填膺,“这是哪家的规矩?他既袭了伯祖父的爵位,怎敢不善待伯祖母?”族中妯娌大多打哈哈,“老嫂子您真是精神好,若在我家,这些事早交给儿孙、儿媳孙媳,我只管享清福,再不操这闲心的。”有些刻薄的,更是皮笑肉不笑,“日费、月例,我们内眷只管到外账房支领,自有定数。女人么,丈夫在,靠丈夫;丈夫先去了,靠儿孙,没个日费、月例还要自己操持的道理。”----明知太夫人已是孀居,膝下只有庶子,皆不贴心。

太夫人气了个半死。

到了正月初十,太夫人实在忍耐不住,命人去请族长。身边服侍的人还是苦劝,太夫人冷笑道:“已是出了破五,一应俗事也该理理了。”过了初五,虽还是年节里头,忌讳却已少了。

申嬷嬷等人实在劝不住,只好依言去请族长。族长年事已高,正在家中儿孙围绕、安享天伦之乐,听得太夫人有请,眉头微皱,不大情愿的来了。

时值申时末,张劢和阿迟忙了大半天,送走最后一拨客人,才坐下来喘口气儿,便有人来禀,“族长在太夫人处,有请国公爷和夫人。”

张劢客气说道:“府里请了客人喝年酒,有皇室公主,有外戚,有勋贵,有姻亲,个个身份尊贵。上覆族长大人、太夫人,愚夫妇送走贵客,即刻前去。”

打发走来人,小夫妻俩歇了会子,慢悠悠喝了盅茶,方才起了身。当家人都是很忙的好不好,难以随叫随到。家里有客人,自然以客人为先。

等到两人消消停停到了,还没进屋,便听到太夫人冷冷的声音,“不把我放在眼里倒也罢了,您的脸面他们也不给,实在是目无尊长。”族长的声音平缓中带着威严,“咱们虽是尊长,却是自己人,自己人之间,何必讲求客套。倒是客人,不可怠慢了。更何况府里请的尽是尊贵客人,更加不可掉以轻心。”你当他们小两口跟你似的,在家闲坐着无所事事?孩子们迎来送往忙的脚打后脚勺了,晚一会儿何妨。

张劢和阿迟相视一笑,并肩往上房走。早有小丫头笑着行礼问好,殷勤打着帘子,服侍两人走了进来。“族长爷爷,太夫人”,彬彬有礼的问过好。

张劢英俊挺拔,阿迟娇嫩美好,两人进的屋来,众人都是眼前一亮。族长虽是威严惯了,乍一见眼前这珠联璧合的一对,眼神中也流露出喜悦、欣赏之意。太夫人憎恶的看了眼阿迟,这便是继自己之后成为魏国公夫人的女子么,这般年轻不知事,她也配。

张劢笑着跟族长说了些族里的事务,族长捋着胡子微笑,“自打你捐了百亩良田给族学,族学费用已是宽裕的很。咱们张家不只要出你这样的将军,也要多出些读书人才好,才兴旺。”

张劢和族长和气的叙着话,太夫人压抑着胸中的愤怒开了口,“今日请您来,是求您主持公道的,也求国公爷怜悯。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艰难,旁的不求,只求有饭吃、有衣穿,已是心满意足。”说到“国公爷”这三个字,字音拖的长长的,显然是在讽刺。

族长微微皱眉,“只求有饭吃、有衣穿,这话是从何说起?二房分得的家业是上上份儿,你是如何运营的,竟不敷使用、衣食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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