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映月(201)

这狡猾的老头子!太夫人心中暗骂。

没等太夫人开口辩白,族长继续缓慢而威严的说道:“老三、老四都已是人到中年,为人又稳妥,这家业既是放在你手中运营不好,越性分给他们吧!”

太夫人更加生气。叫你来,是求你帮我的,不是让我踩我的!想让我把家业分给那两个贱、人生的贱种,休想!他俩想要家业,等我死了吧。

太夫人气的浑身发抖,申嬷嬷有眼色,一边替她顺着气,一边陪笑对族长告着状,“族长大人,原本这些年来,二房一应日费月例皆是到公中支领,谁知昨日国公爷发话,把这项蠲了。族长大人您想想,二房孤儿寡母的,若少了这进项,可怎么过日子呢?因此太夫人才请您过来,替二房做主。”

族长皱眉。太夫人难缠的很,她能安安生生住在偏院已是不易,何苦去惹她?把她惹急了,撒起泼来,又是一场鸡飞狗跳。

太夫人鄙夷的看向张劢和阿迟,你俩何德何能,竟能拥有这座府邸,享这份富贵!“佌佌彼有屋,蔌蔌方有谷”,没天理,没天理。

族长慢慢问着申嬷嬷,“此话当真?”他已是上了年纪,遇事谨慎,习惯先把事实问清楚、利害衡量清楚,再表态。申嬷嬷见状大喜,细细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说的极之详尽。张劢和阿迟含笑听着,不置一词。

太夫人顺过气来,质问道:“只为着我教训了徐氏,他竟敢如此对我!少女嫩妇的,不顾名节,深夜方回,倒还有理了?”

族长怫然,“她又不是独自一人出的门,她是和夫婿一起!”越扯越没边儿没沿儿了,这话是混说的?

太夫人更怒,“您是帮定了他们不成?好,好,他俩一个是魏国公,一个是国公夫人,您畏惧权势,要向着他们,我无话可说。”转头看着张劢,“那便想国公爷发发慈悲,赏我们一口饭吃。”语气中满是恨毒之意,听了让人背上发凉。

族长又是生气,又是颇费踌躇。很明显,太夫人也好,张劢也好,在意的都不是那几两银子,争的都是颜面。张劢话已经说出口,不收回,太夫人这做长辈的不依不饶;收回,他这魏国公往后还有什么威信,还如何服人?

张劢是多么的善解人意,哪会让族长左右为难呢。“太夫人言重了。”张劢微微笑着,笑容和恂如同三月里的春风,“太夫人放心,不拘是生者,还是逝者,只要是二伯祖父的妻子、儿孙,一个都不会饿着的,人人会有饭吃。”

“不拘是生者,还是逝者”,什么意思?太夫人警觉起来。

“族长爷爷,不光活着的人要吃饭,黄泉下的二伯祖父和大伯父,也要吃饭!”张劢诚恳看着老族长,“若不给大伯父过继嗣子,我于心不忍。”

族长欣慰点头,“好孩子,好孩子!”瞧瞧孩子这度量,真是没的说。他承爵做了魏国公,偏偏能惦记着给原魏国公过继嗣孙,太难得了。

太夫人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指着张劢厉声道:“你是何居心?族里这些孩子根本没人配过继给我儿子,你死了这条心!”

族长未免不悦。试问谁家儿子死了,会不想要过继孙子的?你不过继孙子,这一房的香火就断了,四时八节,谁去上坟烧纸、供茶供饭?

阿迟一直笑盈盈在旁看着。太夫人无意中暼见她青春美丽的面庞,暼见那一抹惹眼的笑意,又妒又恨,“昨日的事端全是因你而起,徐氏,你才进门多久,便生起事来!”

☆、92、佌佌彼有屋(下)

太夫人话说的相当不客气,满是挑衅的意味。她年纪大、辈份高、没人敢不敬着,因此她没什么顾忌,敢于畅所欲言。依着礼节规矩,阿迟不只是晚辈,还是才进门不久的新媳妇,太夫人教导的妥当也罢,不妥当也罢,总不能驳斥回去。“娇滴滴的新娘子,平白吃了这么个亏。”族长不无可惜的想道。

太夫人只管恶形恶状,阿迟依旧笑意盈盈,脸色不变。张劢神色一凛,向前迈了一步,挡在阿迟面前,沉声说道:“您这话说重了,我们当不起。”

他身形高大,咄咄逼人,太夫人被他气势所摄,心中竟有恐惧之意,“这小子凶起来,好不吓人!”恐惧过后,恼怒非常,我说说你媳妇儿怎么了,谁家才进门的新媳妇不是屏声敛气,在长辈面前陪小心的?

太夫人再开口说话,声调便没有方才那般强硬,“说你媳妇儿呢,没说你!劢哥儿,外院是外院,内宅是内宅,外院归男人管,内宅归女人管。这教导新媳妇儿,本不是你知道的事。”

太夫人觉得自己已经够委婉了,谁知张劢毫不买账,“夫妻本是一体,说她既是说我。太夫人是最体恤小辈的,内子自幼娇养,跟她说话时,请您温言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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