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毫无头绪胡思乱想之际,禁苑内却已是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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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自上月末罢朝至今,宫城内外皆有秘闻称圣人顽疾复发,恐是难愈,一下子群臣惶恐。然前日圣人却又于延英殿召见河北道裴节帅,谣言便不攻自破。
裴节帅与群臣道,圣人不过龙体略欠安,并无大碍,群臣便纷纷放下心来。然今日及暮,却有消息传来,称圣人病危,召群臣入东内听旨。
宰相以下五品以上等京官纷纷赶往东内中和殿,天色已黑尽,然殿门外却是神策大军层层把守,诸臣无法入内。
赵相公正要上前,却被左神策中尉陈闵志倏地拦住:“相公且慢!”
“圣人令吾等前来听旨,难道眼下不是时候吗?”
陈闵志一张臭脸,不耐烦道:“没错,不是时候。”
神策军乃是北衙禁军,其最高领导者不是大将,却是护军中尉,而神策军中尉都由宦官领任,陈闵志等阉党由此把持北衙军权,很是嚣张。
群臣对这群阉竖积怨已久,怒气正上来时,内侍马承元霍地走出中和殿门,后面哗啦啦跟了一群小宦官。
“跪——”马承元扫了一眼,底下乌压压一片,甚么紫袍绯袍金银鱼袋,在昏昧宫灯照耀下,糊成一片诡异的色彩。群臣闻言纷纷撩袍跪下,当是听旨。
然马承元张口就道:“陛下近来深信方士之药,服丹半年有余,今近酉时,服完丹药忽不省人事,尚药奉御及诸位御医救治无效,方才已是宾天!”
群臣大哗,已有人站起来要往殿门口冲,神策军上前就粗暴相拦。
马承元视若未见,阴阳怪气继续念下去:“幸陛下留有遗诏,命太子嗣位,即日正位!”
是人都知道新太子尚幼,若非阉竖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旧太子魏王也不会被废。群臣一直酝酿着要将魏王推回储君之位,然阉党却弄了一出皇帝暴崩、留遗诏立新君的戏码来!
倘若小太子一继位,阉党把持住小太子,其势更不可挡,朝中天幕再无明时也!
赵相公率先起了身,神策中尉陈闵志拔剑直接指了过去:“相公可是对遗诏不满?可是有谋逆之心?”
“说陛下暴崩是服食丹药所致,实情确如此吗?!”御史中丞瞪目高问,并咄咄道:“乃是尔等阉竖杀害了陛下!尔等阉竖!”
陈闵志挥剑就要刺过去,马承元却收了所谓遗诏,阴阳怪气道:“中尉慢着!”
陈闵志收回剑,忽冷笑一声:“陛下.体恤诸位,怕诸位大半夜到这地方来了家人无人照看,特遣派神策军至诸君家中护卫,还望诸君不要辜负了陛下一番好意。”
群臣皆被闷了一拳,有所准备的还好,全无准备的这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阉党这话的意思是哪门子的好意,分明就是威胁!言下之意便是“倘若你们不服,就让你们的无辜家眷一道去死吧!”
练绘正要起身,赵相公忽按住了他的肩。
赵相公到底沉得住气,阉党盘踞牢固,眼下硬碰硬抗争反而是给阉竖送定罪贬官的理由,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众人见赵相公再次伏了下来,瞬时都安分了许多。
练绘一直被赵相公按着不得出头,他趁陈闵志不注意时压低了声音与赵相公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护魏王之周全。若下官猜得无错,阉党定会对魏王动手。”
倘若群臣认定的储君被阉党杀死,那他们就真连最后的牌也失了。
“魏王离京已近一月,眼下应抵河南道。倘若再往北,便是彻底入了贼穴!”
河北藩镇正乱,河北节帅又多与阉竖有牵扯,倘若宦官以“不幸卷入战乱丧于途”借口杀死魏王,就真是给人吃哑巴亏!
练绘低着头续道:“应速发信至泰宁王夫南,要拦下魏王!”
他话才刚完,眼尖的马承元狠狠挑眉,厉声道:“练侍御可是有不满吗?!”
作者有话要说:
王夫南:练绘又来给我找麻烦了!!好烦哪我只想和嘉嘉吃饭!!
☆、第53章 五三计中计
马承元忽然变脸,像是要拿人开刀,群臣纷纷倒吸冷气,不敢再做声。
腊月夜晚本来就冷,偏偏风又大,一干人等硬是在东内中和殿外跪了一宿,到天蒙蒙亮时,马承元才允几位紫袍相公进殿,并委与尚书省速筹办储君即位典礼及国丧事宜。
冷霜覆地,地砖冰凉,诸臣膝盖都快废了。天边一轮昏日迷迷糊糊地升上来,像被蒙了一层雾。那微弱的光从东边一点点爬上来,简直毫无温度。几位紫袍相公自中和殿内出来,礼部几位属官已是捧着一件件敛衣送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