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乱春(4)

他把箧笥放在桌上,打开之后拿出一只红色锦盒,递给眉妩:“要在伽罗打扰数日,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请姑娘笑纳。”

玉白色的手指托着那只锦盒,衣袖间仿佛有丝丝缕缕的清淡梅香逸出。我觉得没有人能将一个姿势做出这般风流无涯的模样。

眉妩一怔之后露出惊喜羞涩之色,但却没有接那锦盒,只道:“公子太客气了,既是师父的贵客,我们欢迎之至,岂敢收礼,回头师父知道,定会不高兴。”

听到这话,我不由吃了一惊,她何时惧怕过师父不高兴?她恨不得天天惹他不高兴她才高兴。

转念一想,我明白了。我比她入门早了八年,虽比她小了半岁,按资历却是她师姐。师父不在,客人送礼应该送我这位“代理地主”才是。容琛却只送她不送我,想必是她怕我难堪,所以不好意思收下。

其实,我一点都不介意。这些年来,每次跟随师父出门,男人对她惊若天人,对我避之不及,她跟前门庭若市,我跟前门可罗雀,被□裸地打击了这么多年,我早就练就了一坨金刚不坏之心。

我淡定地替她接过礼物,放在她手上,“公子的一片好意,却之不恭,你就收下吧。快看看是什么?”

眉妩欢喜地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套精巧之极的刀具,各式各样,足有二十几种。

“听你师父说,你喜欢易容整容,这些想必用得上。”

“多谢公子。”

眉妩拿起那些精致的刀具爱不释手,笑得眉眼弯弯。

给她送礼物的男人没有一驴车也有一箩筐,但她从没这样高兴过,看来,关键是送东西的人是谁。若是不喜欢的,送倾城之财,亦是粪土。若是自己喜欢的人,送一捧月色便可醉了良宵。

眉妩的心事昭然若揭,于是我善解人意地说道:“眉妩,你陪公子说话,我去烧水泡茶。”

出了门,我突然有种感觉,师父邀请容琛上岛做客,大约是替她找了个如意郎君来上门相亲。

我慢悠悠地烧了一壶雪水,泡了杯昆仑雪菊,托着双螭白玉盏到了负雪楼。

没想到屋里只有眉妩一个人。

玉瓶里的桃花灼灼其华,她神思恍惚的坐在那里,眼中映着一束桃花。

我放下茶盘,四处看了看,“他呢?”

眉妩脸上飞红:“他在后面沐浴。”

果然是个有洁癖的人。

我甚是关心两人的进展,八卦地问:“你们刚才,聊了什么么?”

眉妩略有些惆怅:“你一走,他就去沐浴了。”

我怅然之余倒有些意外。一般男子见到眉妩通常都会惜时如命,恨不能将一句话拉皮筋一般拉到十句话长,我刻意留给两人的独处时光,他不解风情地去洗个什么澡?

我凑到她耳边:“你是不是喜欢他?”

眉妩一愣:“你怎么知道?”

“连旺财都看出来了。”

“哎呀讨厌,又取笑人家。”

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眉妩,我并没取笑你,估计师父是给你寻个上门女婿来相亲。然后,嗯,你懂的。”

眉妩回了一个“我懂”的眼神,却遗憾地一摊手:“可是,他并没有对我一见倾心。”

“你怎么知道?”

眉妩嗔了我一眼,“我自然知道。”

这倒也是,俗话说久病成医,眉妩见多了那种一见钟情的目光,经验丰富。耳濡目染之下,连带着我也练出了一双精光四溢的眸子。容琛双眸澄澈明净,深邃睿智,看着眉妩时的确没有那些男子的那股子激昂热烈,痴迷狷狂,端的是沉着从容,波澜不惊。

我拍了拍眉妩的肩头,“别担心,这世上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你?除非他不是男人。”

“你胡说什么呢?他当然是男人。”

我指了指里间:“你看过?”

眉妩红着脸蛋嗔道:“ 讨厌!我可不是那种偷看男人洗澡的人,不像你。”

我淡定地说:“我也不偷看,都是正大光明的看。”

行医治病,难免要见到男人的身体,所以,像我这种金刚罩面皮的女人,委实不多。但是,见到眉妩跟见到一颗白菜样的男人,更是不多。

我不由心里寻思,他这般淡定,到底是千帆过尽,还是审美观扭曲,抑或是,不喜欢女人?想到后一种可能,我一阵义愤填膺,这样的男人若是断了袖去,简直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我趴到眉妩耳边道:“七仙女和董永的故事你知道吧?”

“知道,怎么了?”

我期期艾艾道:“要不,你把茶水送进去?顺便,咳咳,你不用拿走他的衣服,只需脱掉你的衣服......”

自从事了大夫这个行当,我便喜欢直来直去直接解决问题,就像遇见一个患者,甭管用什么药,只要能药到病除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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