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三生·永劫之花(62)

今天鹤夜来访,沉谧请他到了正堂,窗上竹帘半卷,身后残灯半点,沉谧和鹤夜带来的围棋名手下一局盲棋,年轻的大司祭长懒散地倚靠在榻上,一边闲闲地搭几句话,一边信手翻着书箱里用柳色的纸订成的册子。

沉羽一向觉得下棋就下棋罢了,非要折腾盲棋,实在是没有必要,也不跟他们掺和,就闲散地坐在屋外廊上看月亮,权当守门,乐得清净。

他自从到了这里,就一直闲散安逸,心底却不好受,一直在想莲见。

莲见这个人,宁折不弯,她不懂变通,知进退却会因为胸中一口意气而一意向前。

那种拼尽一生尽碎,孤立无援也绝不后退的地方,让人觉得怜惜而恐惧。

恐惧于,我那么爱你,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会就此失去。

莲见之于他,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他总是觉得,如果不在他身边,那个清冷青年,会不知不觉地,就此消失。

啧啧,真是怨妇的想法。

心底很不满意自己这点想法,沉羽撇嘴,噼噼啪啪很烦躁地甩着手里的扇子,然后他顿了顿,转过头去,身后是不知何时到他身后,无声无息站立着的鹤夜。

月光下,大司祭长的面孔,安静祥和,静好柔软。

两个人对望了须臾,沉羽起身,向他低头,笑道:“殿下,外面风大,还请进去。”

鹤夜却无所谓,他就靠着扶栏,看着恭恭敬敬在他下首站定的沉羽。

两人就着京都的说话习惯,先不着边际地彼此恭维了好一会儿,鹤夜忽然道:“原家的小女公子,前几日已经及笄成人了。”

听到自己前婚约者的名字,沉羽徐徐展开了扇子,低声一笑:“嗯,在下也听说了。”

“嗯,那和沉谧大人的婚事,大概也近了。”陆鹤夜也点点头。

沉羽没有立刻答话。

对于自己甩开了婚约,而让兄长顶上这件事,他其实心里是有愧疚的。

这是他抛开的责任,而却被兄长毫无怨言地背负了。

所以他也去了解了一下原家那个小小姐的事情,听说是个美貌又柔弱善良的小少女,才心底略为放下。

侍女奉上的饮料是一壶热过的浊酒,陆鹤夜笑吟吟的,白皙的指头叩着扇子,声音低沉而温柔:“我有个弟弟今年弱冠,正在和楚王的女儿说亲,父亲知道了,哀叹说,即便地位低下一些,与其娶个宁家庸俗女子,倒不如和燕公结亲,就算燕公年纪比舍弟略大一些也没有关系了。”

沉羽哑然失笑:“自古从未听说过皇子娶个年纪比自己大的王妃的道理。”

“现在是想娶也无门。”鹤夜笑起来。沉羽眼睛中光芒一闪,但只是礼貌地向对面身份高贵的神官低头,沉谧懒散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哎,输了输了,我拿酒出来认罚吧。”

沉谧拿出了酒菜款待众人,沉羽喝了不少,到下半夜的时候,就微醺起来,便告退出去。

沉谧看他脚下虚浮,要人送他回去,沉羽就随意地把肩膀朝沉谧身边一个最得意的年轻幕僚一靠,对方无奈,只好告了罪,把这喝醉了的少爷小心翼翼地送回去。

幕僚是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沉羽脚步不稳,又比他高挑得多,半个身子靠在他肩上,幕僚下了大力气才撑住两个人。

两人绕过回廊,到了无人的一个院落,沉羽脚下一个踉跄,幕僚再撑不住,就被他压倒在了长廊上。

幕僚正想要沉羽起来,只觉得颈子一紧,他心里一窒,抬头看去,对上的是沉羽丝毫没有醉意、清醒无比的眼睛。

金发下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庭灯还是其他光线的缘故,于此时现出一线幽蓝的意味。

年轻的沉家主人声音沉稳冷静:“说吧,告诉我,沉谧瞒了我什么。”

幕僚一下子就慌了。

他虽然聪明,对沉谧屡献奇策,但是年纪并不太大,又只是经常随侍在沉谧身边,并没有经过什么大场面,所以沉羽才选了他。

幕僚嚅动了一下嘴唇,还想装傻,压制住他的男人有趣地弯高了一边的唇角。

“你最好告诉我。”

幕僚有些惊恐地看着他,沉羽的神情并没有任何威胁的成分,他只是平静凝视他,慢慢松开手,站起来,居高临下看他,再度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你最好告诉我。”他以一种亲密而冷静的语气这样说道。

年轻的幕僚只觉得窒息。

段之十七 血矢

大概一刻钟后,挣扎回来的幕僚手腕和脖子上还有没完全解开的布条,他几乎是扑腾到了沉谧的面前,鹤夜只是徐徐展开扇子挡住了面孔,沉谧神色如常,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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