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一身轻(7)

绕过一个巨大的避孕专柜,没能绕过售药小姐的殷勤。她说:“小姐,我们这儿新到一种超薄避孕套,要不要试试?”朱妙心想:“我又没长那玩意。”用挺拔的身体回复了售药小姐,十分贞洁的说:“给我来一瓶川贝枇杷露。”

售药小姐不松懈,认定朱妙格外需要避孕套,她天生长着一幅享受性事的面孔与身材。

“小姐,你看,增加摩擦与润滑,跟这瓶枇杷露一个价。”售药小姐读着盒子上的一句说明,似乎要朱妙在枇杷露与避孕套之间作个选择。

朱妙想到了方东树的身体,想与他共用的可能性,却不知他的型号,如果让枇杷露与避孕套排个座次,无疑前者更重要。送一盒枇杷露给正在咳嗽得方东树,远比避孕套合理很多。但是,万一方东树喝完枇杷露就要和她金风玉露喜相逢呢?

朱妙手里拿着枇杷露,脑子里想着避孕套

售药小姐善解人意,职业造就了她的脸皮,她滔滔不绝的谈起性病艾滋病人口所占的比率,搬出了一个似乎极为精确的百分比,诸多铺垫之后来了一个大转折——千万带套,谨防感染。朱妙听明白了,小姐售这个,并不是鼓励滥交,就像大学校园摆放自动售套机,并非鼓励学生滥交一样,完全是为了身体健康,养成简单的卫生习惯,一如便后擦屁股洗手。时代变的真快。小时候,朱妙捡到一只白气球,兴高采烈的吹得老大,被母亲揍个半死,多少年后心里还在喊冤。

“你在哪里,咳嗽好点了么?”两瓶枇杷露摆了两天了,一直没见到方东树,朱妙深知温柔细心是女人的武器。事不宜迟,她给方东树发了一条短信,着手煮他

“我们单位在古镇搞活动,今晚就住古镇酒店,我喜欢大海,喜欢它的忍耐与包容。”方东树在短信里抒情,市国土局局长的身份隐去,还原纯粹男人肉身,说话的欲望不浅。

“我面对大海总是不知所措,就好像面对喜欢的男人。”

“与他交流啊,人也能同海交流的。”

“可是他不在身边。”

“他在哪里?”

“他在海边。”

“嘿嘿。”

“呵呵。”

“我在宾馆,宝贝。”隔了几分钟,方东树把电话打过来,朱妙闻到他肉身的温暖。

“你喝多了。”朱妙立即听出那一声“宝贝”,混着刺鼻的白酒味。酒是个善解人意的东西,它的作用比男女之间的微妙关系还要微妙。现在,它就把她和他的关系搞浑了,悠忽间,就打开了许多通道。方东树使用“宝贝”一词的熟练度让朱妙不舒服,听上去操练了很多年。

铁打的方东树,流水的“宝贝”。

“你陪我说会儿话,一会他们还拉我打麻将。”

“那你听话,先倒杯热水喝。”

“我动不了。”

“打电话叫服务员。”

“不喝,先说话。”

“求你了,替我给你倒杯水,多放茶叶。”

“喂……嗯……你们先摆台,我马上过来。”

“要是我在就好了……”

“太远了,否则你现在可以过来,看夜海……”

“你再不喝水,我就不陪你说话了。”

“好吧,哎呀,脑袋发沉。”方东树哼哼唧唧的起来,把杯子弄得叮当响,不一会便听到他喝水的声音,朱妙咯咯直笑,说:“真像个孩子。”

两人接着瞎聊了一阵。瞎聊,对于春情萌动的新鲜男女来说,最为意乱情迷,后来再怎么营造,也找不着比瞎聊更好的感觉。就算是配上音乐,灯光或者一切有助于推波助澜的道具,也只能让人更怀念最初。两个人互相描述了初次见面的情景,彼此给对方堆放了一些优秀的形容词,释放了一些产生荷尔蒙的动词,就有了点真相大白的意思。

隐秘的快慰使朱妙手舞足蹈,仿佛已经私定终生。她在床上翻了几个滚,走到三米六公寓的阳台,居高临下,俯瞰片刻,又仰起脖子漫无目的扫视一圈,心想,方东树原是颗松动的坏牙,掰下它并不费力,甚至都分不清是谁掰谁了。前景堪喜。只要方东树在她身上盖了戳,那合同上的戳,也是迟早的事。

朱妙不打算继续在阳台抒情。

厨房里很干净,开散半年的黑芝麻糊还剩一半,闻着就想吐;鸡蛋煮方便面,想想都恶心,惟有喝粥清心寡欲。于是她弄了一把糯米,放汤煲里熬粥,一边开了电视机,一边又翻朱文的小说《把穷人统统打晕》,这是第n遍了,仍会把书扔了笑,笑完捡起来继续看。这样几个回合下来,粥煲得差不多了,弄一碟四川榨菜,一个人细嚼慢咽,嚼着嚼着,觉得一个人吃饭挺悲壮,普天下竟没有一个男人有福让她伺候,也算是暴殄天物。房间里那张床,除了三个月前和小老板酒后乱性使用了一次以外,一直保持清白。那次的呕吐物与排泄物把席梦思搞得一团糟,怎么弄也无法彻底清除污迹。小老板送刀那会,还想和朱妙清醒地排练酒后乱性,而朱妙对小老板那根月芽儿似的玩意没了好感,甚至心怀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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