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一身轻(8)

一个体面的人,在潦倒的时候,也会斯文扫地,朱妙和小老板的酒后乱性,就是这样。

对于自己的“滚石”人生,朱妙偶尔忧伤。

爱。恨。笑。恶心。埋怨。寂寞。吃饭。阅读。看电视。一个人很丰富的过了一阵,时间仍是爬的很慢,离上床睡觉的时间还差一大截。那张床永远是老处女模样,皱皱巴巴,面无表情。她习惯了它,它也习惯了她,彼此成了唯一体贴的伴侣。

夜越往深里去,方东树越往上面浮。假如他躺在她的床上,喊她“宝贝”,她迎上去,她一定能听见,她获批的建筑项目施工打下第一根桩的声音。

“不要宝贝,叫小猪吧。”她想。方东树肯定也没有遇过叫“小猪”的女人,他的女人都叫“宝贝”。胜券在握的朱妙,心里温柔的滴水,而呼吸使水分更加充分,心里便聚了一潭,丰盈且波光粼粼。

《钢琴教师》里,那个老女人在洗手间一边用弹琴的手为青年手淫,一边冷漠的喝斥:“不许发出声音!不许这样,再这样我马上离开!”青年闭了声息,脸扭成苦瓜。

朱妙在房间多余的面积里转圈,如犁地的水牛。忽然,牛抬起头,鼻孔里喷出一股浓重的气流,发现青草般的扑向电话。方东树的手机响了半天也没人接。牛反刍一会,又重拨了一遍。

“哎,哎,我,你在干吗呢。”犁地的水牛变成了小奶牛,哞哞撒娇两声

“唔?啊,天,我睡着了,千万别挂,别挂阿,带我回房间。”方东树迷糊,牛也被弄迷糊了。

“你在哪儿啊?天,什么声音,呜呜呀呀的?”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一个人看夜海,在沙滩上睡着了,手机掉了,摸了半天才摸到。幸亏你打电话,千万别挂。”方东树稳不住颤栗,声音里透着东张西望的恐惧,海风拼命往他手机里灌,传到朱妙耳朵里,好像龙卷风来临了。方东树仍是醉的。但神志清醒,他的恐惧使她感觉到四面魅影正在逐渐朝他围聚过来。

“别害怕,我带你回房间,小心走路,慢慢儿来。别怕,我在你身边。”朱妙抓紧机会表现自己。

“千万别挂电话……”方东树重复着这句话,仿佛他的四周潜伏杀机,随时可能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

“我不挂,你还咳嗽,本不应喝那么多。我真担心你,真想在你身边。”成了方东树的救命稻草,她抓紧机会成就自己。

“你不知道,我没办法不喝,一圈下来就是十几杯,还有个别敬酒的。喝酒我最他妈讨厌废话,讨厌装b。”

“下次我陪你喝,一起醉。”

“哎,贴着海睡一觉,好多了,好多了。”

“嗯,那什么时候带我看海,一起看夜海?”

“……”

“哎,你没事吧,快说话,急死我了。”

“没事,没事,正在往前走,哎,哎,别挂电话,我随时会倒下睡着……”

“你半天不吭声,我以为掉坑里了。别闭着眼走路啊。”

“唔,奥,差不多了,确实踩到坑里了。”

“我给你说一个故事。有一天,小猪小狗小鸡在一块儿玩,小猪说,哎,以后我们都用昵称吧,我呢,就叫小猪猪。小狗说好啊,我叫小狗狗。轮到小鸡了,小鸡低着头,闷闷得说,你们玩,我有事先走了。”朱妙咯咯咯咯笑,方东树醉着的时候,她觉得他在她的掌握中。

“那你用什么昵称呢?”方东树鼻孔里乐了一下。

“反正不叫‘宝贝’。”

“小朱,小妙。”

“我喜欢听你叫小猪。”

“好,你就是那只小猪猪,听我也说一个……山里有一只母熊,有一个猎人,想捕获它,但是,猎人失败了,被熊强xx了……猎人羞愤交加,修养数日,再来战斗,结果又失败,并再次被熊强xx。猎人数日后,再前往……”

“结果呢?”

“熊看见猎人,狂笑道,你狗日的,是来打猎的,还是来卖淫的?”

朱妙哈哈大笑,说:“真损啊,哪个闲得发慌的家伙编的?”

只听的方东树送松了一口气,说:“我编的。上楼梯了,马上到房间了,真的谢谢你,小猪。”

方东树这句见外的“谢谢”和入心窝的“小猪”,把朱妙的心搞得忽冷忽热,她不满的叫道:“哎,方东树,我可不是在学雷锋啊!”方东树正在开门,连声说:“好好好,是你应该做的,小猪猪。啊呀,我肚子饿了。”

电话挂了。

朱妙心里和身体一阵骚乱。

第四章

城市三米六公寓地处市中心,四周繁华热闹,只要走出公寓的大门,无论多晚,无论是向左拐,还是向右拐,十分钟内就可以实现吃喝玩乐的理想。鲜花店药铺宠物医院古玩店茶馆酒楼迪厅酒吧精品时装汽车超市豪华影院音乐厅展览馆少年宫人民医院甚至登山。那座山叫红云山,因满山的如云枫叶而得名,实际是一个大公园,二十分钟内可以爬到山顶。在漂亮的厕所小便时,也能看到登高后的风景,若是兴致来了,也许还能在撒尿的时间里完成一首诗,但肯定不会比朱妙那个已经远去的北京恋人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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