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侵占了我(34)

我想获得关于卵的更多的资料,我想了解,卵这个东西,和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想方设法混进了计生中心,一边搞计划生育宣传,编新婚夫妇手册,协助办新婚夫妇培训班,传播思想,给人“性启蒙”教育,一边暗底里琢磨卵的问题,从此关于卵和逼的言论,不绝于耳。自从男主治医生和我在办公桌上很熟练地运用两种生殖器名词后,我知道,这些器官,其实就如眼睛、耳朵、鼻子一样重要,需要摆到桌面上来关心的。以后,在食堂的饭桌上,我也能听医生们大谈子宫与前列腺炎,睾丸与输精管结扎,并且插科打诨。

我编的教材图文并茂,我们医生的讲座,却是索然寡味。黑板上赫然醒目的两张男性生殖器与女性生殖器图,由于不断地摘挂,边角布满了图钉的小孔,图片也没有先前的新鲜,色彩陈旧。横断面的、局部的图形都有。每次培训,总有几十对男女,像模像样地端坐,有的不敢看黑板,有的发出窃笑,有大胆的男人会走上前看个“究竟”——那玩意儿毕竟只是使用过。我们那位穿白大褂、满脸疲倦的女医生,讲生殖构造、房事注意事项、孕期性生活……女医生讲一讲,顿一顿,好像尽量避开一些“露骨”词,而比较含蓄的表达。我看她相当吃力。在这样的专业讲座上对性都如此遮遮掩掩,我一直不敢想像她是如何跟丈夫搞那回事的。这样初级的培训班,我认为只有那些“把避孕套戴在手指上做爱”的笑话发源地,才有必要去不断地举办。面对都市女性,她更应讲讲,如何使女性获得高xdx潮,以及女性如何要有性自我意识,要去寻找高xdx潮,要去挖掘潜力,完全可以在自己的男人面前,做像潘金莲那样的荡妇。

“卵”在图纸上,是勃起的样子,那有助于看清它的构造,突出细节。我竟如看到野生动物园老虎沦为家禽一样,替“卵”难过。尽管“卵”的形状那样标准,图形那样完美。龟xx、xxxx、海绵体、输精管……冰冷的,毫无感情色彩。我忽然得出一个莫名的结论:男性妇产科医生定是阳萎,女性男科医生定是性冷淡。当一样东西在你面前,只成为器官,或者一个学术名词时,它不再具有感情色彩,它唤不起你的柔情与审美,那么你也难以给它温柔与欣赏。

曾有一个朋友说:一个人所有的快乐集中在这“一点”上,真是奇妙。食色性也,民以食为天,天生神,神本源,性本源也。性,才是世界的本源——世界本源说看来要开辟新的研究课题了。

春节前最后一次新婚知识培训班上,我见到了那架“做爱机器”。以他的经验,这种讲座显然是小儿科,但是,如果没有这个培训结业证,民政局是不会发给他结婚证的。况且,挽着他右臂的满脸绯红的年轻女孩子,似乎很有必要认真学着点。

机器容光焕发,意满志得。见到他,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个杂种关于独身主义的言论,其实就是对我的蒙骗。他用一种主义来推托责任,主义是天经地义的,要改变很难。但是,仅仅一年的时间,他的独身主义就轻易地瓦解,他和他的卵,一并将我遗弃。

机器看到我在,狠吃一了惊,我相信,他的卵也为之一抖。不过,见过风浪的机器,极为优雅地向准妻子介绍,并若无其事地询问我最近的情况。我的心里涌起一股仇恨。不过,我又以一个医生的身份,问机器的准妻子,是否仍是处女,如果是,我们的讲座,就得新增一些内容。准妻子说,三个月前,把处女身给了他。我继续问她,初夜是否见红,要排除石女的嫌疑。她满脸通红,说,医生,是,有红的。她似乎什么都不懂,谈什么都害羞。现在想起来,或许这才是女人的可爱。也就是说,我早就不复可爱了。

不知道真正爱过没有。我在回忆里没有捞到什么。

我一直觉得,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个纯洁的处女。

我年轻的时候,曾为别人的“我爱你”感动得浑身发抖,为自己的“我爱你”颠覆着生命。但那些好像挺遥远的了。现在如果听说谁在为爱情要死要活,坚持那所谓的爱情信仰,不是觉得滑稽,就是感到他们特有追求,且是精彩地活着。自己腐朽了,有些年华如水的惆怅。

我后来知道一个词——“麦浪效应”。就是永远被新鲜的吸引,置身边的不顾,到最后落个“虚无”。特别是网络,真有点目不暇接、应接不暇、琳琅满目、眼花缭乱,再加上有些得心应手、手到擒来、“一个都不少”、一切唾手可得。像地摊上的物什,杂七杂八,廉价平庸,铺天盖地。我也搞了些似是而非的网恋。但是,对于看男人的“卵”,兴致不知在哪一个环节上中断了,没有了饥饿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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