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天阙(319)

凤琰一愣,点头接过,展开一看,面上笑容已是不见。他抬头望了蔺琦墨一眼,迎上他沉静的目光,两人忽而相视一笑。

凤烘这才低头细细看了起来,半响他放下手中宗卷,手指轻轻叩击桌案。再抬头,正对上蔺琦墨含笑的眼神,凤烘目光微闪,唇角也勾起了笑意,缓缓开口。

“人言,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未有疑,此间智当其先也。当今名将,外公曾于烘评点一二。外公曾言四郎虽最为年少,但成就必会超过高阳王,陆元贺之辈。我先前还有些不以为然,现下才知外公识人实在凤烘之上。”

他顿了一顿,轻翻手中宗卷,又道:“凤烘虽从不曾领兵,但亦是自小,便熟读兵法,自认于行兵打仗一道,虽不及四郎,但也不会逊色多少。如今看了四郎这份宗卷,方才知道我原先以为的完美攻防方略原来还有这么多的破绽。不想仅仅数天,四郎便将我军情况调查的如此清楚,看来是凤琰夜郎自大了。”

他说着微嘲的一笑,蔺琦墨却沉声接过他的话,道:“休说这世上没有所谓完美的攻防策略,便是有,战场牵一发而动全身,形势多变,本是对的瞬时便能逆转成为足以致死的失误。陛下现下看了这宗卷,还敢说必能攻克解国吗?!”

凤焕一愣,迎上他沉冷的目光,他目光凝定,轻轻摇头:“虽无十分把握,却仍有七分。”

蔺琦墨点头,抿了一口茶,又问:“我既能以三日找出这些纰漏来,便不怕子恪依着这宗卷,将其上问题一一解决。一经发兵,我亦能再找出反攻的机会来,子恪可信?”

凤烘双眸精光微现,却终是一笑,点头道:“这点凤烘未曾有过怀疑,我早说过,我之所以认为麟国必败,乃是料定四郎不会襄助麟武帝这等庸庸碌碌之君。“

蔺琦墨不以为意的摇头,沉声道:“子恪说会以静王之愿为己愿,若攻克麟国,定然会善待我麟国子民。然而,此等大事,空。无凭,如何让我信子恪所言?我终是麟国之人,麟武帝虽是庸碌,然而却是我堂兄,于我乃是血亲。叔父对我更是有不可忘不可负的大恩,唯今我虽已离开廨国,然而却仍是赙国的清远侯,子恪之言,言之过早了。”

凤烘笑容敛却,目光凝住蔺琦墨,沉声道:“我既诚心请四郎相助,定然便会守信。不过四郎所言在理,那依四郎之意,当如何?”

荫琦墨双眸眯起,目光亦凝在凤琰沉肃的面容上,缓缓抬手,将身前长盒推向凤烘。

凤烘于他凝视片刻,拿起盒子,打开盒盖。入目是一卷明黄的绸缎,只消一眼,凤烘便知道那是什么。他目光微动,抬眸看向商琦墨,见他抬手示意,凤筷淡然一笑,取出了黄绢。

缓缓打开丝帛,凤烘的目光极慢的在其上扫过,似乎每一个字都看了许久。半响,他看完亦未放下那绢帛,盯着它沉吟不语。

萌琦墨也不催他,只依着椅背,漫不经心的品着茶,半响,见凤烘仍不语,他放下茶盏,微微拍了下衣衫,竟欲起身。

“看来我所列这些条件,子恪是不允咯?”

凤烘这才抬头,忙抬手制止他,笑道:“四郎且慢。”

他见蔺琦墨挑眉,眉角微微一沉,转而平静,道:“四郎所列这前三条,不欺民,不兴屠戮,麟国子民享受与青国子民同等待遇。不得残害麟国贵族,其土地一律分摊给贫民,甚至这第三条所列,三年免征税役,以使膊国休养生息,等等这些我都可以答应。只是这后面几茶”,“若如此,麟国便是入我青国疆土,俨然也如自立的小藩国,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后面还需得留武帝之命,不得暗害。这些休说我无法答应,便是答应了,满朝文武也是不能答应的。四郎看,你我能否再行商榷?”

荫绮墨却是挑眉,冷声道:“这上面的六务,缺一不可,若子恪执意请我相助,这上面的六条在三十年内,便是青国对廨国旧地的国策。若是子恪不应,我们便只有战场相见了,再无什么商椎的必要。若是那样,纵是青国攻下麟国,也是鱼死网破,试问陛下要一个满目疮痍的麟国来拖累青国吗?

凤烘身体一震,尚未深思,蔺琦墨已经豁然起身,抬手便欲去拿他手中绢帛,凤烘忙跟着起身,目光于蔺琦墨相触。不知为何,耳边便响起罄冉的话来,他渐渐蹙眉,沉声喃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声音微提,凤琰蓦然一笑,握紧手中绢帛,扬声道:“好!若异日我大业有成,这上面所列,便是我凤烘要颁下的第一纸皇卷,绝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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