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司马乘风,接受现实,哀叹地看了会我,又哀叹地拍了拍司马泯风的肩膀,瞅着位美婢,便一旁唠嗑子去了。我认得,那美婢是千金房里的。
如此,和我一样沉痛的,也就只司马泯风了。
浑然没有意识到,何以就认定司马泯风心里沉痛了。
司马泯风靠着海棠树干,坐在海棠树根上,和赵钧隔着丈远距离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赵钧正要将私藏的一囊酒扔给司马泯风,走近的我,已咳嗽几声。不得已,赵钧只得将酒囊扔给我,同时感叹时运不济。父王身边的四大护卫,另三个冰冷如攻不破的城墙,便是我,也与他们说不了两句话,只除了嗜酒如命的赵钧。将酒孝敬给我后,赵钧就颓败地走了,想来又去别处淘酒喝了。
在司马泯风身边坐下,享受地灌了口酒喝,才舒服地呼气,酒囊已被人拿走。司马泯风接着灌了一大口。也没气恨他,只象征性地捶打了他几下。——之前虽因母妃之事生他的气,但他今日借我马,又在司马老儿面前为我说话,也算原谅他了。
司马泯风望著捶打他的我,不知是否喝了酒的缘故,目光竟有几分关乎情爱的猩红。我才待凑近细看,他已闭了眼。再睁眼时已是望著书房,“难怪赵王妃不喜欢你。”
只道他是指我捶打他,在说我粗鲁,又捶打他起来,他却握住了我捶打他的那只手。大掌将我的手包裹住。他的手掌带着常年从戎的粗茧,但意外地很温暖,“宇文绾……”有些怔怔,他从未如此唤过我,声音低沉,温柔,又有几分悲伤的情深……也才意识到,他刚说难怪母妃不喜欢我,也是这样的语调。迷惑地望著司马泯风,他亦是望著我,欲说什么,却欲语还休,这时父王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任是几多深情,话语从此无法说出。
欢喜望著拉开的书房大门,我霍地站起,几乎同一时刻,司马长风从椅子上起身,司马乘风从美婢身边回来,司马靳风从海棠树上跃下。
终于,坐在海棠树根上的司马泯风,望著联袂出来书房的司马老儿和父王,也慢慢站起。
惊讶望著相处仿佛很融洽的司马老儿和父王,我的下巴都差点要掉下来。
先前还吵吵闹闹,不,不,是十数年来吵吵闹闹的两人,这样就把手言欢了?
然而奇异的是,惊讶的人只有我,司马家四兄弟,个个表情都是波澜不惊。仿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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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便是突厥可汗前来求亲的日子……”父王道。
原来书房里父王与司马老儿会谈那么久,是为突厥可汗求亲的事啊!
在金銮殿外,我已侧耳贴门听到只言片语,此刻自不惊异。只是父王……这几日明明没有上朝,他知道的,倒还比朝堂上众人知道的具体清楚。思及昨夜宇文峋和无机子联袂来叫走他,为的就是这事也说不定。
只是……父王与司马老儿说这话,是为了庇佑我与千金,所以有求司马老儿么?唉,父王怎生糊涂至此,求谁也比求司马老儿好,这不是给司马老儿践踏的机会吗?他巴不得我嫁到蛮夷之地,无亲无故,被人欺辱,客死他乡……
“哼!”
果然,司马老儿极大的哼了一声。
虽然较之先前联袂的融洽,司马老儿和父王如此相处方式才正常。但我却已不顾得欢喜了,因为父王和司马老儿谈论的内容,因为司马老儿那声大哼,亦是冲他哼了声。比他哼的那声还要声音大些。
父王却依旧是极好的风度,本就气度绝佳的他,在司马老儿那里,更是发挥的炉火纯青,“绾绾从小娇生惯养,可吃不得边塞之苦。”
司马老儿依旧一副牛鼻子老道的表情,然而父王却是拿定了他似的,澹澹笑道:“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社稷依明王,安慰托妇人。岂能将玉貌,便拟静胡尘。地下千年骨,谁为辅佐臣。以女子终身安社稷,本王不以为妥。司马大将军老当益壮,几位少将军更是龙虎生威,岂不是要突厥蛮夷笑话我周朝朝中无将,将军颜面何存?”
“赵王言之有理。”司马泯风与父王一揖,道:“我大周兵强马壮,此番击溃北齐,将齐国纳入大周版图,已然龙主整个北国,雄霸半壁江山;而当今天下,南朝陈国疲弱衰颓,只待他日挥师南下,将陈国吞并,便可九州合一!自古和亲是弱国所为,哪有我大周依靠和亲才能维持国运的道理?”
父王的话明显是在激将。惊讶望著司马泯风,他虽脾气暴烈,行事却沉稳有度,不是没有脑子的人,怎么轻易就入了父王圈套?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服,他却是看也不看我,仿佛甘愿,一心求死地往父王圈子里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