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所经所历,俱非凡俗常事。数十载俯仰沉浮,三千大千世界,他大约已经看得倦了,所以不想再看。
这一笑,并非刻意,却可望见昔日绝世风华,直令人神魂与授。
难怪蓝棠会誓死追随,难怪女帝会倾情与付。
云中君道:“中原人的婚事,讲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们的祖父帖木儿王呢?”
乌云齐齐格和乌桑齐齐格早已被迷得神魂颠倒,争抢着道:“马上就来!”
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左钧直已是啼笑皆非。对付女人,还真的得靠男人啊。云中君不过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话,就能轻轻松松手到擒来。倘是有个女儿国,那连仗也不用打了,直接把云中君祭出去,定是倾倒三军……
额,好像有些大不敬啊……
齐齐格姐妹身后天边一线黄沙飞卷,大部人马如大漠旋风,不多时已至眼前。一骑当先者,黑面白须,孔武有力,正是沙哈鲁王。
乌云齐齐格和乌桑齐齐格欢欢喜喜地迎了过去,却见她们的祖父一脸惊诧,翻身下马,径直走到
云中君跟前。
“你……你是、你是云兄!”
齐齐格姐妹没料到沙哈鲁竟然称呼眼前这个不过二三十岁年纪的人为兄长,方才的一脸喜色顿时化为难抑的讶异。
“别来无恙,沙哈鲁。”
沙哈鲁显然也不敢相信数十年的岁月竟然未在眼前这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诧异归诧异,数十载南征北战的王者雄风仍是不失。打量着云中君,沙哈鲁不无讥讽道:“三十多年前,我还以为你会成为一代枭雄,没想到竟做了那个女人的裙下之臣。可悲啊可悲!”
云中君道:“比起江山,还是她对我更重要一些。更何况,我后来发现,征服的快意,并非只来自于杀戮。”
沙哈鲁抚须长笑:“我倒想听听一个曾经杀人如麻的瞎子的高见。”
云中君道:“你,打下万里江山的沙哈鲁,嗜杀好色,气数将尽。子孙虽多,无一有开疆拓土之才,金山银山迟早被挥霍一空。”
沙哈鲁被说中心中痛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云中君指间五弦无形,右手轮指拂过,其声铮铮然,是短短一句苍茫胡调。
“昔日我助你登上王位,你承诺我不犯西域。今日我特意来提醒提醒你,不要忘了当日诺言。”
任谁都看得出来沙哈鲁率兵借道亦力把里,嚣张赴宴,本就有意挥师东进。可此时听了云中君指间调,竟然汗如雨下。
帖木儿千百将士、乌云齐齐格和乌桑齐齐格两姐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王,不可一世的沙哈鲁,向那传说中的云姓之人额首臣服,指天起誓道:“沙哈鲁一日也不敢忘!”
云中君道:“听说波斯以西的驿道,因帖木儿的战争而废弛了。有劳。”
沙哈鲁竖起三指:“三个月!三个月定然修好。”
云中君拱手一礼:“多谢。”说罢返身飘然而去。左钧直急急催马跟上,只见明德朝云中君伸出双手:“爷爷,怕怕,爷爷抱。”
云中君接过明德,身后飞箭倏然而至,蓝棠手中乍现细薄长刃,一劈两段。一道蓝影如烟行水上,魑魅般扑入沙哈鲁身后军卫丛中,白光过处,血柱冲天。
残阳如血,戈壁滩上的石英砂反射出炫目白光,一望宛如钻石之海。
天地间寂静得只听得见大风吹过的声音。
乌云齐齐格和乌桑齐齐格怔怔望着消失在茫茫天际的几道人影,心中有些恍惚。
待她们知道了所有真相,才发现今天所做之事有多么的荒唐。
招的第一个,是个女人。
招的第二个,自己和那孩子都该唤他一声“爷爷”,而他的夫人,是天朝女帝。
她们今天所做的唯一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其实是把天朝的第三代皇帝,捉来马上好好地耍了一耍。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是正剧,但云中君是其中比较出离现实的设定,不遵循任何物理、化学、生物自然规律。
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这种魔幻现实主义的插入。不能就请无视这条线索上的所有故事吧。
帖木儿帝国收服,西域的事情基本上都over了。下节男主。
对括羽影响最大的,一个是罗晋,一个就是云中君。所以俺会花篇幅去写云中君
☆、归去来兮
因着关西七卫的整顿和设立,左钧直在西域很是停留了些时日。在此期间,左钧直将此前特地让四夷高昌馆翻译出来的《齐民要术》《农桑辑要》以及段昶父亲钦天监监正新著的《农经》等书介绍给速檀阿力、阿木郎等,为吐鲁番和哈密等国主管农业的官员详解其中疑难之处,让中原灌溉之术传播至西域。速檀阿力对左钧直带来的各种新鲜玩意儿兴致勃勃,甚至在宫中开辟了一大块菜园子种植外来蔬果植物,有时候特地将左钧直请入宫中请教天下万国形势、天文、历算、水利、农桑、火药等诸多学问,最后竟私下将左钧直奉为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