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夷译字传奇(163)

明严语若三九寒冰:“朕倒想看看,你能为他做到何种地步。”

左钧直并不迟疑:“臣愿倾尽所有。”顿了顿,又补充道:“为奴为婢也好,做牛做马也好。臣甘心俯首帖耳,唯陛下之命是从——只要陛下能放他一条生路。”

她字字句句,咬得清清楚楚。明严抱臂的修洁双手渐渐浮现青筋,目光冷到极处,又腾起烈焰。

“朕要看你的决心。”

左钧直不再言语,径自站了起来。纤白的手指缓缓扯开了细细衣带。

层层衣衫,花瓣一般委叠落地。雪白无瑕的身子好似清荷出水,清凌凌亭亭净植。不曾熏香,却仿佛有莲香拂面。

她别开了眼,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无助和迷蒙水波。因为羞耻而令一身脂白肌肤晕染上浅浅的绯色,好似美玉流醉,灵珠生霞。

腰若束素,双腿匀润修长。浓密如云的青丝泻落一身,若有若无地遮了雪峰秘径。

早知道作为白度母和左载言的孩子,她绝非她的容貌那么平凡。可也绝未想到,向日那端庄严肃的官袍之下,是这样一幅令人神魂与授的躯体。

左钧直见他仍是站着一动不动,紧咬了唇,走近他,双手从他腰侧环过去,要为他解开蟒带。

这是一个亲密的姿势。

是一个女人承认并屈身夫权的姿势。

近在咫尺,他看得清她苍白无血的脸色,看得见眼角滚着的大粒泪珠。

更感觉得到她心底那强力抑制的厌恶和屈辱。

明严猛的推开她。

“滚!在朕改变主意之前赶紧滚!”

左钧直被他推得险些跌倒在地,怔然不知所以。却见他手执了一盏孔雀灯台,哗啦将其中灯油尽数泼在她那堆衣裳上。正要扑过去阻拦,他已经丢了一截燃着的蜡烛下去。

一堆衣服蓬然起火,在灯油助力下烧得凶猛,焰腾烟飞,眨眼间便只剩一堆灰烬。

左钧直惊惧不已,然而不知他为何让她走,却又要烧了她的衣裳。

“去!去那边随便穿一件,滚!”

左钧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全是他平日龙袍和常服。明严常宿勤政殿,这殿中便备着他的许多衣物。

都是天子衣冠,她如何穿得。

但她亦不敢再犹疑。匆匆挑了件没有龙纹的素色贴里长袍穿上,顾不得有多单薄,逃命一般地冲出了勤政殿。

一出殿门,刺骨的寒意便穿透了她身上聊胜于无的袍子,冻得她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这才发现勤政殿外俱是密密麻麻的刀枪,亲卫列如丛林。众多等候觐见的朝臣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目中尽是惊诧鄙夷之意。

她的身量很是不称这件单衣,冷风从领口袖口灌进来,令她情不自禁地抱紧了身子。

她是逃跑的死囚,她私制火药恐吓大内亲卫和朝臣,她胁太子为质。

这等弥天重罪,任一个亲卫皆可以持刀而上,将她剁为肉泥而不领任何罪责。

可是眼下没有人敢。

那一身明亮得耀眼的黄色,昭示了天子对她的占有。

黄袍在身,不受斧钺。

她面有泪痕,衣冠不整,长发凌乱,恁谁都看得出来她单衣之下一/丝/不/挂,亦会想象方才殿中,发生了些什么。

以这般无耻的手段取得皇上的赦免,为天下人所不齿。

这一个以色侍君、卖身求荣的骂名和恶名,她终生是摆不脱了。

只是就算天下人都骂她无耻下贱,那又如何呢?

今生今世,得那一人,足矣。

铅云密布。

自去岁年底以来,郢京便不曾再见过无雪的晴日。

雪花仍是漫无边际地飘着,大街之上除了一两只流浪的野狗,几乎看不见行人。

太冷。

脱光了叶子的大树连光秃秃的枝桠都被压折,无处不是一片萧凄气象。

括羽从层层石门重卡中走出来,有些受不住无垠白雪所反射出来的明亮白光,下意识地眯了眼睛。

被卸去了沉重手铐脚铐,推了出去。

微睁了眼,面前却不是刑台。

漫天的白色中,白袄红裙的清丽身影手执一把油纸伞,向着他,清清浅浅地笑着。

他眼前有些模糊。

那静默如石雕般的身影立在雪中,仿佛已经等候了他千年万年。

他一步一步,穿过面前纷扬的大雪,好似穿过重重叠叠迁延曲折的时光,各种明媚的或者伤怀的

碎片迭加在一起,浮光掠影般交错闪现。

生不知为何而生。宇宙十方,他蓦然堕入这一个轮回,飘飘渺渺的,却都是落往她的方向。

一切都是注定的。

他不喜欢皇宫,不喜欢寒冷干燥的京城,不喜欢那些各怀心机尔虞我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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