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夷译字传奇(76)

非是她不信任爹爹。而是人的本性。

人的所见所感,和理智与心灵,往往并非一致。

也许爹爹能罢。只是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了。妈妈没有让爹爹陷入面对这种难题的境地,她将生命结束于繁华未尽的时候。

于是爹爹心中的妈妈,永远是那幅画像上的样子。那画像上,是妈妈的临终绝笔: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我吧……这句被用滥了的诗还是出来了==

☆、东海潮生(二)

雪斋见左钧直双眸低垂,隐有泪光,月光之下脸蛋儿莹润雪白,小巧瑶鼻和粉色嘴儿越看越是韵致十足,令人忍不住想捧在掌心好一番呵护……品尝……收敛心神,暗暗吃惊道:此前怎不觉得这小姑娘有这股诱人劲儿?好生奇怪……

雪斋道:“现在应该想到了吧?天姥山本是云霁所居之地,他走之后,这位名叫云沉澜的姑娘就住在了这里,或许是他的女儿,或许是他的徒弟,总之渊源深厚。那个刘徽,被女帝踏破家国,一心只想报仇雪恨。可惜你不是云沉澜,连让他借机接近你们皇帝的机会都没有。他对你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喜欢他,有何意思?”

左钧直执着摇头道:“不是逢场作戏……他……他曾在韩奉面前护我,不惜自己被欺侮……”

雪斋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伸手揉揉她的发心,道:“左钧直,你真是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妨向你明说,刘徽背后,是北齐啊,在关外和女真联盟的北齐!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你以为同韩奉相通的,只有我们扶桑人?韩奉通过刘徽,与北齐也有往来!他的繁楼,正是我们多方牵线接头的一个据点。韩奉一旦起事,北方女真和北齐都会动手,我们送点武器,沿岸煽风点火一番,便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这种绝不会赔本的生意,自然要做!”

左钧直僵在当场,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她从未想过刘徽在郢京的目的是要复仇!

她以为……刘徽只是想正正当当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她嗜书如命,于是也偏爱一切爱书、惜书,包括刘徽这种开书局的人。她总觉得,和书联系在一起的人,必是像她爹爹那般内心温润无争之人。

她还想帮他除掉韩奉,来保护他!

可笑!可笑!她真是太可笑了!

难怪他的繁楼里面会有暗道密室。

难怪他言语间,对沙荣的行踪知晓得那么清楚。

难怪他每年都会消失好几个月。

难怪他和韩奉韩禅,会混在一起。

难怪他见到云沉澜真面目时,会有那么一刹那的迟滞。他必然见过女帝和云中君,想必那时就猜出了云沉澜的身份,想到了通过云沉澜来接近明严的主意。不然的话,以他的修为,打败云沉澜并不在话下。

……

真是傻透了。

他对她应该还是有几分真心的罢,不然不会一次次拒绝她。对于他来说,逢场作戏多容易,更何况她这种自己送上门去的。

只是那几分真心,在他的家国仇恨面前,实在是微不足道呵……

一阵山风卷着雪粒灌进她的脖子里,刺骨冰寒,却未必有她的心冰寒。

现在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雪斋既是告诉了她这些,就没想要放她走罢?

“左钧直,你看看你的国,多么的混乱不堪?你所爱的人,多么的不值得?我与你相识虽不久长,却看得出你身为女子,却有男儿般的远见卓识和治国平天下的抱负。天朝重男轻女,你再大的本事,也无用武之地。”

雪斋执住左钧直的手腕,展身站了起来,将她拉到身前,手指东方遥遥天光和隐隐可见的大海,声音坚定如铁,郑重铿锵:“左钧直,随我去日出之地!我以天皇和将军的名义起誓,你,左钧直,将为我扶桑国之上宾,步月登云,一展宏图!”

左钧直紧抿着唇,一声不语。雪斋另一只手也落下来,双手握住她双腕将她圈在身前,音转温沉,磁铁般吸引人:“我虽不如你喜欢的那刘徽生得俊俏,自认也算得上个英雄豪杰。你若看得上,便随了我。看不上,我帮你另外物色良人。我扶桑俊才不输天朝,胜过刘徽者无数。”

说的是打商量的话,语气却半点没有回旋的余地。这本来就不是个容得别人讨价还价的男人。

左钧直沉默半晌,道:“雪斋将军,我觉得好困。”

已是囊中之物,雪斋也不急躁生气,啧啧赞赏道:“这么快就学会敷衍人了,孺子可教。”帮她紧了紧身上大袄,随意道:“以后便在我舱中睡,我舱中有火盆,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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