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玫瑰(10)

这城市什么都快,尤其是时间的流逝。

不过六点到八点那段我不知道该如何度过的时间,倒是过得该死的慢。

下了车,走了九分钟,拐了三个弯,就回到住处的楼下大门。

一路上,我抬头看夜空、红绿灯、商店发亮的招牌、擦身而过的人。

在陌生的城市中走路时,有时甚至会对自己感到陌生。

正准备搭电梯上楼时,电梯门口竟然又贴上一张字条:“奈何电梯又故障,只好请您再原谅。

少壮常常走楼梯,老大一定更健康。“

第一次看到电梯故障时,字条上只写16个字;第二次变成五言绝句。

没想到这次变成七言绝句。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抓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缓慢地爬上七楼。

“哦,你回来了。”我一进门,叶梅桂便在客厅出声。

“喔,妳在家啊。”我在阳台回答。

小皮则从她身旁的沙发上跳下,来到阳台,跟我摇摇尾巴。

我突然感到一阵温暖,于是蹲下来,逗弄着小皮。

当我试着微笑时,我才发觉脸部的肌肉是多么僵硬。

第五章

如果叶梅桂在客厅,她一定会坐在中间三张沙发的中间。

而我如果也想坐下,就会坐在她的左前方,靠阳台的那张沙发。

“吃过饭了吗?”我刚坐下,叶梅桂就问我。

“还没。”我刚刚忘了顺便买饭回来。

她听到我的回答,并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也不准备再说话。

“我说,我还没吃饭。”我只好再说一次。

“我听到了呀。”

“那……”

“那什么?还没吃饭就赶快去吃呀。”

“那妳问我吃过饭没,岂不在耍我。”我小声地自言自语。

“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寒暄吗?”没想到她耳朵真好,还是听到了。

我摸了摸鼻子,爬楼梯下楼,到巷口面摊吃了一碗榨菜肉丝面。

那碗面很难吃,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味道很奇怪,难以下咽。

以前在台南时,加完班后,同事们总会一起到面摊吃完面再回家。

那时夜晚面摊上的面,总觉得特别好吃。

如今只剩我一个人孤单地坐着吃面,而且老板也不会多切颗卤蛋请你。

我随便吃了几口,就付帐走人。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担心以后该如何适应台北人的口味?

爬楼梯回七c时,心里也想着何时会再有人陪我吃面?

“今天上班顺利吗?”叶梅桂还在客厅。

“算顺利吧。”我也坐回了似乎是专属于我的沙发。

“你的工作性质是?”

“我在工程顾问公司工作,当个副工程师。”

“哦,是这样呀。”她转头看着我:“看不出来你是工程师。你是什么工程师?”

“水利工程师。”

“这么巧?那你是念水利工程啰?”

她似乎很惊讶。

“对啊。念水利工程当然做水利工程师,难道去当作家吗?”

“太好了!”

“怎么了?”

“我浴室的马桶不通,你帮我修吧。”

“妳是认真的吗?”

“我很认真呀,去帮我修马桶吧。”

“开什么玩笑?水利工程历史悠久、博大精深,妳叫我用来修马桶?”

“历史悠久和博大精深是用来形容中国文化,而不是形容水利工程。”

“从大禹时代就有水利工程,难道历史不悠久?”

为了捍卫我的专业尊严,我不禁站起身,激动地握紧双拳:“而防洪、供水、灌溉、发电、盖水库、建堤防等等都是水利工程,这难道不博大精深?”

“你帮我修好马桶,我就承认水利工程是博大精深。”

“这……”

“身为水利工程师,看到自己室友的马桶堵塞导致水流无法畅通时,你不会觉得义愤填膺、同仇敌忾吗?”

“我不会觉得义愤填膺、同仇敌忾。我只会觉得,那一定很臭。”

“喂,去帮我修啦。”

“好吧。不过修好后,妳要承认水利工程是博大精深喔。”

“没问题。还有我浴室地板上的水管也不太通顺,你顺便帮我看看。”

“喂!”

“你如果也修好水管,我还会承认水利工程是历史悠久哦。”

“一言为定。”我站起身。

叶梅桂也站起身,往房间走去。我尾随着她,进了她的房间。

她的房间是套房,比我的房间大一些,即使扣除浴室,也还是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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