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七c的门时,我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干嘛?有这么夸张吗?”
叶梅桂刚洗完澡,坐在客厅的沙发,拿一条红色毛巾擦干她的头发。
“妳试试从楼下跑到七楼看看,我不信妳不会喘。”
我慢慢移动步伐,到我的沙发,坐下,喘了一口长长的气。
“有电梯不坐,干嘛爬楼梯?水利工程师喜欢爬楼梯锻炼身体吗?”
“电梯坏了啊。妳不知道吗?”
我的呼吸终于恢复正常。
“电梯坏了吗?”叶梅桂似乎很疑惑。
“我下班回来时就坏了。”
“是吗?我今天有坐电梯呀。”
“妳没看到电梯门口的字条吗?”
“字条?”她停止双手擦拭头发的动作,转头看着我,说:“是不是写着:奈何电梯又故障,只好请您再原谅。
少壮常常走楼梯,老大一定更健康?“
“是啊。”
“哦。”
然后她又拿起毛巾,继续擦拭头发。
“咦?这么说,妳也看到纸条了吗?”
“嗯,当然有看到。”
“那妳怎么还能坐电梯?”
“你大概没看仔细吧。字条右下角会署名:吴驰仁敬启。”
“这我倒是没注意到。”
“六楼吴妈妈的小孩,正在学书法。”
“那跟这个有关吗?”
“吴妈妈小孩的名字,就叫吴驰仁。”
“这……”
“所以电梯没坏。”
“喂,这玩笑开大了吧?”
“不会呀,这栋大楼的住户都知道。大家还夸他毛笔字写得不错呢。”
“可是……”
“他的名字很好玩,吴驰仁念起来就像无此人。”
“这么说的话,我第一次到这里看房子、和搬家那天,电梯也没坏?”
“电梯一直很正常呀,从没坏过。”
叶梅桂把毛巾搁在茶几上,理了理头发,笑着说:“这是我们这栋大楼的幽默感哦,你只要看见有人在爬楼梯,就知道他不是这里的住户了。很有趣吧。”
“有趣个头!我今天已经来回爬了三趟楼梯!七楼耶!”
“呵呵……”她竟然笑个不停:“想不到吧。”
我本来觉得有些窝囊,但是看到叶梅桂的笑容后,就无所谓了。
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她有双寂寞的眼神;但我相信,像玫瑰般娇媚的眼神,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叶梅桂啊,妳应该要像妳说的那样,是一朵在夜晚绽放的玫瑰花,而不是总让我联想到寂寞这种字眼。
“怎么了?在生气吗?”叶梅桂嘴角还挂着微笑:“历史悠久、博大精深的水利工程没让你学会幽默感吗?”
“水利工程是严肃的,因为我们不能拿民众的生命来开玩笑。”
“哦,是这样呀。那你也是严肃的人啰?”
“我不严肃。我现在只是个肚子很饿的人。”
“肚子饿了吗?需要我煮碗面给你吃吗?”
“这是寒暄吗?”
她没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烹饪这门学问,真是历史悠久、博大精深啊!”
“干嘛这么说?”
“我以为妳是学烹饪的。所以我想我得说上这一句,妳才会煮面。”
“我不是。你今天帮我这么多忙,煮碗面给你吃是应该的。”
“那妳念的是什么历史悠久、博大精深的学问呢?”
“以后再告诉你。”
叶梅桂笑一笑。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我看着厨房内的叶梅桂,这个即将跟我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女子。
她的背后散着新干的头发,嘴里轻声哼着歌,似乎很轻松自在。
这让我产生我跟她是一家人的错觉。
没多久,叶梅桂端出了一碗榨菜肉丝面。
我吃了一口后,疲惫的身心终于放松,不由得微笑了起来。
我不必再担心该如何适应台北人的口味,以及是否会再有人陪我吃面的问题。
“笑什么?是不是很难吃?”她问我。
“不。这碗面很好吃。”我回答。
因为我又看到了一朵在夜晚绽放的玫瑰花。
第六章
学姐?是的,我总是这么称呼她。
她大约姓施吧,有一次她曾告诉我。
也许姓石,也许姓史,我并不清楚。
那次是中秋夜,社团的人一起赏月放鞭炮时,她告诉我的。
鞭炮声太吵,我只隐约听到ㄕ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