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玫瑰(12)

打开七c的门时,我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干嘛?有这么夸张吗?”

叶梅桂刚洗完澡,坐在客厅的沙发,拿一条红色毛巾擦干她的头发。

“妳试试从楼下跑到七楼看看,我不信妳不会喘。”

我慢慢移动步伐,到我的沙发,坐下,喘了一口长长的气。

“有电梯不坐,干嘛爬楼梯?水利工程师喜欢爬楼梯锻炼身体吗?”

“电梯坏了啊。妳不知道吗?”

我的呼吸终于恢复正常。

“电梯坏了吗?”叶梅桂似乎很疑惑。

“我下班回来时就坏了。”

“是吗?我今天有坐电梯呀。”

“妳没看到电梯门口的字条吗?”

“字条?”她停止双手擦拭头发的动作,转头看着我,说:“是不是写着:奈何电梯又故障,只好请您再原谅。

少壮常常走楼梯,老大一定更健康?“

“是啊。”

“哦。”

然后她又拿起毛巾,继续擦拭头发。

“咦?这么说,妳也看到纸条了吗?”

“嗯,当然有看到。”

“那妳怎么还能坐电梯?”

“你大概没看仔细吧。字条右下角会署名:吴驰仁敬启。”

“这我倒是没注意到。”

“六楼吴妈妈的小孩,正在学书法。”

“那跟这个有关吗?”

“吴妈妈小孩的名字,就叫吴驰仁。”

“这……”

“所以电梯没坏。”

“喂,这玩笑开大了吧?”

“不会呀,这栋大楼的住户都知道。大家还夸他毛笔字写得不错呢。”

“可是……”

“他的名字很好玩,吴驰仁念起来就像无此人。”

“这么说的话,我第一次到这里看房子、和搬家那天,电梯也没坏?”

“电梯一直很正常呀,从没坏过。”

叶梅桂把毛巾搁在茶几上,理了理头发,笑着说:“这是我们这栋大楼的幽默感哦,你只要看见有人在爬楼梯,就知道他不是这里的住户了。很有趣吧。”

“有趣个头!我今天已经来回爬了三趟楼梯!七楼耶!”

“呵呵……”她竟然笑个不停:“想不到吧。”

我本来觉得有些窝囊,但是看到叶梅桂的笑容后,就无所谓了。

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她有双寂寞的眼神;但我相信,像玫瑰般娇媚的眼神,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叶梅桂啊,妳应该要像妳说的那样,是一朵在夜晚绽放的玫瑰花,而不是总让我联想到寂寞这种字眼。

“怎么了?在生气吗?”叶梅桂嘴角还挂着微笑:“历史悠久、博大精深的水利工程没让你学会幽默感吗?”

“水利工程是严肃的,因为我们不能拿民众的生命来开玩笑。”

“哦,是这样呀。那你也是严肃的人啰?”

“我不严肃。我现在只是个肚子很饿的人。”

“肚子饿了吗?需要我煮碗面给你吃吗?”

“这是寒暄吗?”

她没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烹饪这门学问,真是历史悠久、博大精深啊!”

“干嘛这么说?”

“我以为妳是学烹饪的。所以我想我得说上这一句,妳才会煮面。”

“我不是。你今天帮我这么多忙,煮碗面给你吃是应该的。”

“那妳念的是什么历史悠久、博大精深的学问呢?”

“以后再告诉你。”

叶梅桂笑一笑。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我看着厨房内的叶梅桂,这个即将跟我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女子。

她的背后散着新干的头发,嘴里轻声哼着歌,似乎很轻松自在。

这让我产生我跟她是一家人的错觉。

没多久,叶梅桂端出了一碗榨菜肉丝面。

我吃了一口后,疲惫的身心终于放松,不由得微笑了起来。

我不必再担心该如何适应台北人的口味,以及是否会再有人陪我吃面的问题。

“笑什么?是不是很难吃?”她问我。

“不。这碗面很好吃。”我回答。

因为我又看到了一朵在夜晚绽放的玫瑰花。

第六章

学姐?是的,我总是这么称呼她。

她大约姓施吧,有一次她曾告诉我。

也许姓石,也许姓史,我并不清楚。

那次是中秋夜,社团的人一起赏月放鞭炮时,她告诉我的。

鞭炮声太吵,我只隐约听到ㄕ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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