祐宦媚景(184)

作者:长柏岁 阅读记录

信封上还有她的体温,一触到,李祐温又不着急打开了,权当是贺希夷书写时的温度,五指紧紧掐着,直到热气消散,才缓缓拆开。

信很短,字迹潦草,又多有涂黑的痕迹,好像有大段的话被他用墨抹去了。能辨别出来的,不过寥寥数语,身后事而已。

虽是短短几句问安和托付,李祐温反复看了好几次,好像达到了设定的某个数量,写信的人就会突然出现在旧日东宫,亲口和她说话。

她清楚的知道这只是美好的妄想,这么一想,手里的信又仿佛变成了没用的废纸,不管写了什么,都不是她想看的。

李祐温掐着那张纸,静立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头顶的雪已经停了。

李祐温慢慢的转过头,看见yīn云霁将金箔油绢伞举在她的头顶,想来时间已不短,他的肩膀已经全湿透,纤细的指节也早已冻红到发白。

yīn云霁试探着伸了伸手,看到她没有反应,才轻轻将她拢在怀里。

李祐温抓住他的前襟,指甲和金绣相磨滑,手里的纸握成了一团。yīn云霁任由她发泄,理了理她发间未化的雪。

李祐温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埋在他怀里,哽咽道:“朕当初不该让他去的,其实朕一直都不想的。”

yīn云霁心里咯噔一下,想问她为何不想还让贺希夷走,想问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是咬着唇角,还是没有说出来,微闭了闭目,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李祐温只这一句便不再说了,哭声和眼泪都埋在他怀里,和着雪水悄无痕迹,连身体的抖动都细微,几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yīn云霁环住她,勉力撑着伞,不甘心的试探道:“陛下,不知贺将军遗书写了什么,陛下好早做打算。”

李祐温缓缓道:“边关事,和他的刀。”

yīn云霁立刻抓住重点,边看她的脸色,边轻轻说道:“陛下,边关距盛京天寒路远,贺将军的遗体若是运回来安葬,恐怕磕碰受损,惊扰英灵。”

李祐温良久的沉默,静得让yīn云霁有几分心慌,过了一会才听到她长舒了口气,淡淡说道:“他没说遗体怎么办,就按你说的做吧,就地安葬在边关,追封追谥号,都jiāo给礼部。”

说罢,又抬眼看向yīn云霁,他的容貌在雪中越发苍白yīn柔,瞳孔中闪着微光,眼底有着不常见的慌乱。

李祐温垂下眼眸,她早知他禀性,更何况若是yīn云霁还在朝上,必会暗中推动贺峰来上表这些话,定不会涉险亲自说。

说到底,本就是她欠他的。

李祐温想让他放宽心,又怕他多想,到最后也只是低声说道:“原就是朕没资格,自古帝王祭天祭地,何曾闻过祭友。就算他回来,朕也不能多言,让他九泉之下耳闻,又何必让他多受束缚。更何况,贺希夷他也未曾将朕视作朋友。”

这一番话顺着yīn云霁说,打消了他心里的疑虑,往后回想起贺希夷,心中再无芥蒂忧惶。

*

嘉成八年冬,贺希夷带北关军直捣戎夷王庭,迫使他们北退,因伤亡故,谥号武毅,追封安国侯。此后二十年,北关再无动乱。

嘉成九年chūn,太子李厚极进学,迁居钟粹宫,伴读顾家顾冲璇,东宫詹事府初建。

嘉成二十三年秋,嘉成女帝李祐温于乾清宫病逝。

☆、贺希夷番外:莲心红

雪崖城很漂亮,带着自由野性的美,石屋洒满了gān燥的阳光。街头旋舞的少女,头上仿佛有着几百条的辫子,绑着彩色的布条,在空中划着弧线,旁边站着她长着络腮胡的拉琴的情郎。

空气里弥漫着牛羊肉的腥膻气,充斥着抖落皮草时的碎毛屑,随时随地都是这样的集市,只要有钱,上到猫眼珍宝,下到吐鲁番的蜜瓜,都能买到。

我小心翼翼的穿过两排拥挤的摊子,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沾上了砍肉时飞溅的血沫。

我叹了口气,可惜了新换的白衣。不过幸好内里还有擦得铮亮的盔甲,等一会出城回营时脱了外袍就好了。

这就是我很少进城的原因,在常年冰雪的北疆,洗衣服太冻手了。

可是每当那个南方的商人运货到这里时,我都不得不过来,买半车的莲蓬回去。

那青翠的毛刺杆和淡红的莲瓣,带着不属于这里的柔弱清香,边疆的寒气在上面凝结了冰露,嗅起来像是蓬云池里的水汽飘dàng。

这批货是我订的,托了那个南方商人每年采买运过来,他有自己的运输线路,花到了这里还是新鲜的。

我是最大的主顾,除了我,雪崖城里没人买这些娇嫩的东西。

不过军营就不一定了,跟我来的禁卫军里,有很多南方人,若是让那商人送货进军营,不等我出主帐,都会被那帮兔崽子分得一gān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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