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张公案》番外)(3)

月华阁的二掌柜亲自相迎,引王砚至内院。甫行到游廊,斜前方一道门中突然闪出一个人,抚掌道:“嗳呀,这是哪个?竟是我们的郎中大人驾临,真真是四方异彩,八面香风!”

这满脸调笑的贵公子,却是奉国公的嫡子虞玧。跟着,先尚书令薛如之孙、长乐大长公主之子薛沐霖、温老太保之孙温意知都笑着走了出来。

“真是咱们王郎中来了,恭迎恭迎!”

“王郎中在刑部大展雄才,把大理寺和京兆府压得嗷嗷叫,听说这次熊瞎子犯了事儿,都是被你气的。今日怎的百忙中得闲?”

王砚抬手:“惭愧惭愧,今儿丢了个大脸,无颜回衙门,过来喝顿酒。”

虞玧哈了一声:“什么事儿?说来我们高兴高兴,顺便与你开解开解。”

王砚面无表情道:“家养的隼被舍妹乱遛,疑似吃了京兆府信鸽。”

三位公子都前仰后合大笑起来。

薛沐霖擦擦眼角:“该不会是雪糖球吧?”

王砚道:“雪麻糖。”

薛沐霖点头:“这名字忒拗口,总记错。阿浺新得了一只金环眼红羽的,也俊得很。我正说刚好你们这两只配一窝,我要一只小的。京兆府现下是归李岄管罢。便让谁给他捎句话呗。一只鸟懂什么,京兆府这般计较岂不惹人笑话。”

王砚摆手:“且容后再论。说来,怎么你们几个凑得这么齐全?”

三人又笑起来,虞玧道:“还不是因为咱们的刘小侯爷。可巧了,他同你一样,也遇着件鸟事,正愁的不得了,我们三个来劝他,正念叨着找你这破案如神的大青天帮忙,你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三人立刻拉着王砚进屋,只见圆桌边一人脸颈通红,东倒西歪。王砚嘴角一抽:“你们怎么把阿浺灌成这样?”

温意知道:“他自己喝的。”

薛沐霖道:“可不是,我们还拦来着,拦不住。唉,有家不能进,他委屈嘛。”

王砚疑惑:“到底什么事?”

虞玧用扇子敲敲手心:“方才同你说了,因为一只鸟的事。你知道的,上个月,刘侯爷回京了。”

刘侯爷,即刘浺的爷爷,东南水师总督帅,东海侯刘纳。

人常曰天下兵权十分,五分在怀王府,两分在东海侯。刘侯爷早年曾教过先怀王景重舒兵法,王太师也在他手下待过,资历功勋朝中无人能及。且性情谦和,素好简朴,先帝屡次欲封他为上公,他都坚辞不受。他常年镇守东南,夫人、长子及刘浺等几个孙子都住在京城。

上个月,刘侯爷因公务回京,得几日休省空闲,作息仍同在军中时一样,鸡鸣起,两更睡。晨晓操练,暮禁酒乐。可怜刘浺等小辈便成了兵营的小卒,每日三请安,起得比鸡早,天黑便得睡,饮宴玩乐一概不敢参与。刘侯爷好交朋友,朝中各处是他的眼线,刘浺在中书衙门的通议院挂个闲差,平常十天里能去衙门露三四回面算勤快了,近日却要天天按时应卯,枯坐衙门。惹得虞玧等人一见他就笑:“少爷,今天好好念书了没?回去要罚站挨板子么?”

大约十几天前,刘侯爷起床后,见晨光大好,一时兴起,去附近的花市逛了一圈儿。悠悠哉地遛跶时,瞥见一处门脸外的摊子上,几只肥松鼠蹲在笼中嗑瓜子,不禁驻足观之。

此摊铺的主人是老两口儿,瞧着刘侯爷一身半旧布袍,神色慈和,以为是位寻常老员外,随口招呼了一声,继续忙着归置杂物。

突然,刘侯爷听到有谁叫了一声“当心当心,莫闪着腰”,跟着搬着金鱼盆的老板娘抬头笑道:“小宝乖,等归置好了东西就和你玩哈。”

那声音立刻道:“不急,不急。”刘侯爷循声望去,发现铺子门脸内一根横杆上挂着一个黄铜架,上面蹲着一只灰毛鸟,尾稍一簇红羽,眼神奕奕,体态雍然,看嘴脸俨然是只鹦鹉。

灰鸟见刘侯爷看它,便歪了歪头:“老爷好,吃了么?”

刘侯爷不禁失笑:“这是鹦鹉?”

铺主老者道:“是鹦鹉。”

刘侯爷又问:“怎么是个灰色的?”

鹦鹉挺了挺胸脯:“灰的好,耐脏。”

刘侯爷大乐:“说得好,你叫什么名字?”

鹦鹉拍拍翅膀:“小宝给爷请安。爷吃过了么?”

铺主笑道:“它馋,跟人打招呼就会问吃过了没。”

刘侯爷再逗鹦鹉说了几句话,鹦鹉口齿清晰,应答伶俐,宛如三四岁孩童。刘侯爷大悦,遂问铺主:“这鹦鹉价几何?”

铺主顿了一下,老板娘立刻过来道:“客官,这鹦鹉毛色不好看,蠢头蠢脑的,恐怕配不上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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