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年的这一天，因为这个客户的 KYC，在北京办公室哭到崩溃了。”大概当时不知所措的自己，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可以轻轻松松地就把这话当笑话讲给同事听了。她悻悻一笑，继续埋头吃饭。那天不仅有 KYC，还有世贸天阶那个凝视着自己的人，他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凡时瞪大眼睛，分外惊讶。

亦然接着问：“你喜欢这个工作么？”

凡时回答得满眼放光：“喜欢啊，每天都过的很充实，也能学到很多东西、认识很多厉害的人。”是啊，这些东西一点都没变，自己怎么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呢？

落座之后，明曦问起斯韵的面试准备，见她理了理头发，双手搭在桌上，认真的看了过来：“学长，如果我面到你们公司怎么样？”

明曦心里咯噔一下，这姑娘莫不是还没死心？当时分手全因为自己没想清楚就同她在一起，自己一直对这件事十分介怀。看见她伤心痛苦的样子，也曾有太多不忍。终究还是抱着“为她好”的心态及时做了了断。倘若真的在一个公司，就算自己觉得没什么，亦然怎么想？除非…

“你怎么一下子这么不开心？我去你们公司面试这么令人沮丧么？”斯韵捕捉到他霎那间的黯然，很是失望。

“哦…不是，突然想到点别的。”明曦赶忙整理了表情解释道：“我们公司对新人的培训和待遇都还算是不错的，隔壁几家你也都可以考虑一下。”

“你不想我跟你一个公司么？”

“斯韵，你别这样了，我们都分开很久了，我也有自己的女朋友，你这样问，我不知道怎样回答。”

她撅了撅嘴，从包里拿出个长方体盒子，外面包着圣诞意味颇浓的红绿相间包装纸，上面缠着香槟色丝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喏，送给你的，圣诞礼物。”

好巧不巧，这时亦然发来了一条：“圣诞快乐！”连个表情都没有，甚至连是不是群发的都难以判断。明曦瞥了眼手机、确实和面前这诚意满满的礼物比起来相形见绌了，不免十分失望，便伸手礼貌地接下礼物：“是什么？如果太贵重的，我不能收。”

斯韵伸手上来就准备帮他拆开，“不贵重不贵重，就是个音乐盒。”说着三下并作两下将包装纸撕掉，盒子上赫然还有个爱心…“这盒子自己配的，我也没办法，你凑合拿着吧，反正现在这种盒子也多。女朋友不至于多想吧。”说着一双大眼睛在他面前忽忽直闪，闪的他赶忙低头将盒子推去一旁。

晚饭本在正常的节奏里进行着，明曦一本正经地指点了全套网申、面试、实习攻略。对面的小前女友崇拜的眼神和点赞的话语，配上一些微醺的酒意，带得他逐渐飘了起来，不由得就越说越开。

“女朋友，该不会是你之前日思夜想的那个姐姐吧？”

明曦点头，笑容里带点苦涩。可是说着说着，就说的有点多了，把这些天心里的苦闷与纠结借着酒意全吐了出来。想来这许多日子，身边除了岩哥连个认真说话的朋友也没有，而岩哥又占着同事身份，很多烦恼也不便多提。倒是文斯韵这个神奇的身份，让他不知不觉就将最深的心事尽数倾诉了出来。

“我觉得…没有工作是这样的吧？从早到早，全年无休么？她故意晃着你吧？就跟以前一样。”她倒是一直对亦然耿耿于怀。

“别瞎说，我亲眼看过他们的工作，真的是不人道的辛苦，她也是身处其中没有办法。我很喜欢她认真工作的样子，很专注、很美。”

“那你们就一直这样下去？一年见三四次，以后呢？”

这一问就问到了明曦心里最难过之坎，他忽然落寞地看向远方，看见天上微茫的星光，一星如月看多时，还是她教自己的，现在却看也看不到了。他想了想，没有答案。“走吧，我送你去打车。”说着站起身来，一下子有点头晕，踉跄了一下，这才回过血来站稳了。

“你是不是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先，再打车吧。”明曦再没说话，径自在前面走着，冷风吹进胸膛，让人觉得有些清醒、又更加迷醉了。那句自己嘲笑自己的“再不疯狂就老了”不合时宜的冲进了脑海，让他脑袋嗡了一下。

“小明哥，你不留我上去坐坐？我还没有参观过你的房子，实习我也要在这附近租房呢。”斯韵跟在后面，小声试探着，还不忘加了一句：“我看看就走。”

他犹豫了片刻，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却又觉得那太过不堪，自己同她都不至于是这样不堪的人。这才默许了她的建议，慢慢带她走到楼下，悠悠地说：“那喝杯水，我就送你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