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可以(3)

月色西斜,一地清霜。

纪初桃睡得不甚安稳,又做起了那个怪梦。

梦中是自己出降大婚的场景,许是被绣金团扇遮面的缘故,视野蒙着一片模糊如雾般的浅红,只依稀记得自己身处的寝房比永宁宫寝殿还要宽敞富丽,而她端坐在锦绣堆成的喜床之上。

她所嫁之人必是位高权重,显赫无双。

朦胧的光影摇曳,梦里的时间仿若没有尽头,不知过了多久,寝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来人步履沉稳,在寝房月门的纱帘后停下,笔挺凌厉的身影打在微微鼓动的薄纱上,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纪初桃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不知梦里的自己为何如此紧张,颤巍巍抬眼望去,男人抬手慢慢挑开了薄纱……

若是往日,梦到此处就会惊醒。

但今日似乎有所不同,梦还在继续。

撩起的纱帘后,先是露出男人踏着战靴的笔挺双腿,再是玉带勾勒出过于矫健的腰肢,那是常年习武才有可能练就的身形。接着便是宽阔的胸膛,微凸的喉结和干净分明的下颌线,再然后……

男人走至榻前俯身站定,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取走了纪初桃遮面的团扇。

朦胧消散,视野清晰,纪初桃总算看清楚了这位梦中夫君的脸。

第02章 宫宴 纪初桃撞进一……

“殿下可知,我等这日等了多久?”

陌生且冷俊的男人欺身靠近,将她整个儿笼罩在阴影之下,身形极具压迫,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抚过她轻抿的唇瓣,而后他将一块冰凉的物件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纪初桃被冰得脖子一缩,低头一看,原来是块罕见的墨玉:约莫两指余宽,刻着狰狞古怪的兽纹。

“此乃我随身玉佩,意义非凡,赠与殿下。”男人与她五指紧扣,低哑的嗓音极具侵占欲,“从今往后,殿下便是我的人了……”

……

午后静谧,纪初桃坐在书案后,忽的用力甩了甩脑袋,试图将脑中那些奇怪的画面甩走。

然而着魔似的,那低沉有力的男音犹在耳畔,纪初桃甚至能回忆起梦境里他凑近时温热的呼吸,羞得她不得不用书卷挡住燥烫的脸颊,只露出一对绯红的耳尖。

太诡异了!

这次不仅又梦见了与自己大婚的那个男人,还有鼻子有眼,就像真实存在的一样……实在匪夷所思!

“殿下,殿下您怎么啦?”

挽竹不知何时进了书房,跪坐一旁奇怪道:“怎么神情恍惚的?唤您好几声了,也不见回应。”

说罢,看见纪初桃半埋在书卷中的绯红脸庞,挽竹一惊,忙用手去探她额上的温度,“殿下的脸怎么这么红?莫不是风寒了?”

“本宫没事,天气太燥热了。”纪初桃绝对不会将昨晚的梦告知宫婢的,若是说出来了,被她们取笑不说,还要喝那些苦得嗓子紧的安神汤静心。

“热么?今晨起来还打了霜呢。”挽竹打开了窗,奉上茶水,想起正事来,便禀告道,“方才大公主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是请殿下移长信宫一叙。”

“大姐让我过去?”纪初桃清醒了些许,从书卷后抬起一双玲珑眼,“可有说是何事?”

挽竹摇头道:“来的人只说大公主召见,并未提何事。”

多半是为明日宫宴之事,对她耳提面命几句,毕竟大姐总是将天家威仪看得比什么都重。

纪初桃并未多想,道了声“知道了”,便稍稍定神,让宫婢准备更换出门的衣裳。

长信宫还是这般富丽庄穆。

正殿阶前,不断有内侍捧着成堆的奏章书表鱼贯出入,俱是垂首敛息,不发出一点儿声响,肃然得仿佛连空气都停滞下来。

纪初桃也情不自禁收敛神容,让贴身宫婢和近侍都在外候着,独自入了殿。

轻薄如雾的纱幔被宫婢层层撩开,堆砌如山书案后,一名身穿朱红圆领常服的小少年正咬着笔杆冥思苦想。

那少年生得眉清目秀,正是大殷的小皇帝纪昭。

当年纪昭登基时还不满七岁,正值内忧外患风雨飘摇,是一母同胞的大姐纪妧奉先帝遗诏辅国,替纪家稳住了局势。

大姐掌权威严,杀伐果决,容不得丝毫忤逆,纪昭从小就十分怕她;而二姐下嫁外族多年,才回京都不久,纪昭自然与她生疏;唯有纪初桃年纪相仿又生性随和,是纪昭唯一亲近之人。

见到纪初桃进殿,纪昭似乎有话要说,稍稍前倾身子,弱声唤道:“三皇姐……”

“皇帝,策论可写出来了?”珠帘后蓦地传来一道清冷的女音,语气虽平,却是不怒自威,“还有半柱香时辰,若再不成,便停食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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