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可以(48)

推开门进屋,四处观望一番,书案空荡,软榻如常,祁炎果然已经走了。

纪初桃舒了口气,迫不及待地走到书案旁,视线落在瓷缸中的画卷上,一切都水落石出。

她素来爱整洁,画轴卷起后都会用绳子系好,以免散开损坏,但瓷缸中的好几幅画的绳结都散开了,明显有人翻看过。

抱着一丝侥幸,纪初桃颤巍巍挑出那几卷画,掀开一个角瞄了眼,又猛然合上,手背贴在燥热的脸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这些画都是……都是二姐送过来的春图!那日她急匆匆收在这瓷缸中,打算有空再偷偷销毁,哪成想这些时日忙着给大姐准备生辰贺礼,把这茬给忘了。

祁炎定是看到了这些东西……

还有那碗药汤!

万幸祁炎喝完药的碗还在桌上,碗底留着些许药渣,纪初桃看不出端倪,便吩咐拂铃道:“你悄悄将这碗拿去,查一查这药汤里是否有古怪。小心些,别让别人知道!”

“是。”拂铃双手接过碗藏在怀中,屈膝退下。

这都是什么事呀!

纪初桃越想越委屈,恶从胆边生,拿起那些害人不浅的画卷便撕了起来,满屋子都是纸张裂开的唰唰声。几个小宫侍在门外探头探脑,不知主子为何生气,到底不敢进来劝说。

撕累了,纪初桃趴在案几上,拍了拍脸颊保持些许冷静,思索道:到底是什么人敢偷偷在祁炎的药里动手脚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想起那天纪姝给她送来的瓷瓶,她难受地想:总不会是自家人挖的坑罢?

不多时拂铃进门,很快带来了结果。

“那些残渣的确不对劲,和太医的药方对比,似乎多了龙涎、阳起等物。”说到这,拂铃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

纪初桃着急了,忙道:“你快说清楚些!”

“那些东西合起来,便是一味药。”

“什么药?”

“……欢情散。”

欢情……散?

即便没有听过这药的名字,联想祁炎当时反常的举动,也该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用的,登时又羞又气!

祁炎进书房刚巧看到春图,给他煎的药里刚好动了手脚……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刚好”?也难怪祁炎怀疑她心术不正,故意如此!

纪初桃在屋中来回踱步,心下一横,朝拂铃道:“让晏行将府中所有人都叫去前庭,本宫要夜审此事!”

“那祁将军……”

“他……他就算了。”

纪初桃没脸见他,也不想见他。就算是中了计,他今晚的举动也太过逾矩了些,纪初桃还生着气呢!

仗着自己身高体壮,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长公主府中一夜混乱。

因无人承认药出了问题,纪初桃索性将负责买药、煎药的四名宫侍全部遣送了回去,交给宫里的掌事处理。身为公主府令的晏行管理不善,亦被扣了一月月钱。

那几个宫侍都知道被送回去意味着什么,哭着喊着求饶,可纪初桃不能动恻隐之心。他们都是大姐派来服侍自己的,若是不当做人证送回去,大姐恐怕又要将罪责落在祁炎身上……此时心软,以后迟早要出大乱子。

以前尚有大姐护着她,但现在,只能靠她自己了。

忙了大半夜,直到寅时才昏昏沉沉睡下。

第二日醒来,纪初桃去了一趟承平长公主府,那是二姐的住处。

二姐府中全是俊男靓女,连洒扫庭院的杂役都不带一丝粗鄙俗气。面白清秀的宫侍领着纪初桃穿过长长的花廊,在尽头的暖室门外停下。

纪姝多病体寒,怕冷,暖室中摆放着火盆架,风华各异的美貌男侍围炉而坐,熏香,熨烫,煮茶……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纱帘之后,罗汉床上垫着柔软厚实的貂裘,而纪姝则躺在一个健壮的异族青年怀中,就着他的手吃蜜饯果子。

那异族青年一头小辫,眉目粗犷,轮廓深刻,脖子上始终围着一块三角巾,是为了遮挡颈上的俘虏刺青。这人纪初桃只见过一次——在二姐自北燕归京的那日,他被拴在二姐的马车后,踉跄行走。

榻上两人衣衫都不算齐整,纪初桃到底还未出降,视线都不知该落在何处。

纪姝倒是毫不介意,将狐裘往上一扯,遮住了脖颈上的痕迹,而后毫不怜惜地踢了踢李烈,使唤道:“滚吧。”

李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依言下榻,去门口守着。

“说,何事?”纪姝换了姿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暖阁如春,纪初桃探究地看了纪姝一眼。

“昨夜有人在祁炎的汤药中动了手脚,用的是……那种药。二皇姐可知道此事?”纪初桃没有选择隐瞒,她知道这种事敞开了说,总比闷在心里胡思乱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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