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听说韩珺被流放了，提剑入宫大火烧了盘龙殿毁了帝后封礼，只被流放边疆。他们说皇帝念旧情，说皇后真可怜，我坐在偌大的寝殿里翻白眼。皇帝只不过是个戏子，皇后只不过是个傀儡人。

成婚后赵舜一个月没来见我，我也不想见到他。他不想要我这个皇后我还不想要他这个皇帝。

这夜我方洗漱完正想往大床上滚，赵舜风风火火进来让我的婢女门滚。成婚那天我一眼都没搭理他，如今他直接站在我面前，我才发现他比我高出了整整一个头，他现在要是揍我，我铁定打不过。

谁知他让我滚到里侧去，抱着我的被子睡进了我的床。我知道他一定是在前朝被我爹上奏了，这才想到我亲爱的爹爹还在外面忙上忙下地为我铺路。赵舜没好气，我想同他说一声我的睡相着实不太好，可他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翻了个身拿背对着我，就像小时在马背上那样。

我只能贴着墙躺下了，希望今晚别做什么梦了。梦里我在长街屋檐上追着一个盗匪，好家伙跑得真是快，我轻功一个飞跃一脚踹上了他的后脑勺。

好像真踹到了什么东西，我迷迷糊糊睁开眼，被赵舜一双狰狞的大眼吓了个清醒，他整个人缩得跟只开水里烫的虾米，两手捂在被子里，睡前还臭着的脸偷吃了酸果似的皱成在一起，咬着牙从牙缝里朝我挤出字来，“高应翡，想我死就直说。”

那天晚上过后赵舜又是许久不见我，也没脸见我吧。再见面时已经是国祀。年关将至，帝后须得为天下祈福。我和赵舜并肩站在大殿前，瞧见我玉阶下的父亲，他站在群臣之首，却显得有些佝偻了。台下大臣居多的都是些年轻面孔，将我爹那一辈的老臣挤下去了好大一批。

韩帅倒了，下一个也该轮到我爹了。总说我爹为我铺了一条路，老皇帝又何尝没有给赵舜铺路，我也只是一块搬来给赵舜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大祀过后群臣如潮散去，我在高台上俯视着我爹离去的背影，他年纪大了，在人群里走的极慢，想是让我再多看他一会。我的好父亲为我谋了一辈子，可从没问过我一句喜不喜欢。

所有人散尽，我依旧在那大殿上发呆，太阳也落了下去，可我还是不想走。有时我在想，若是小时聪明点主动勾搭勾搭赵舜，让他喜欢上我该多好。那样或许我和韩珺现在的命运能换一换，我替她远走京城去流放，她替我锁在着皇宫里陪着赵舜，简直两全其美。可赵舜真的喜欢韩珺吗，我着实看不透他了。

宫中亮起了灯，我望着那一片朱幔掩着的神龛，好像许久没有许愿了。我早就不信许愿这东西了，没有人知道我的愿，更没有人会替我实现。我好像已经被牢牢锁住了。

有晚风吹起阵阵朱幔，我瞧见那偌大金像，慈眉善目仿佛真的在倾听凡语似的。见四下无人，我合起了掌，朝着那神像轻声道：“若神灵有耳，愿我能离开皇宫，离开上京城，离得越远越好。给我一匹马就能把天地山河踏个遍。”说完又沉默了许久，我想过千遍万遍，可清清楚楚明白最后连白骨都得埋在这里。我叹了口气，望着神像，道：“可你听不见，对吧。”

我真是犯蠢了，海清河晏国泰民安的愿在前，怎么还听得到我这么点声音。肚子倒是有些饿了，今日晚膳定了吃烤乳鸽，我正想着，一转身看见了赵舜。

他站在殿外，影子被烛光在殿砖上拉得老长，冷着脸道：“原来在这，寻你半天不见人影。”

我惊魂未定，“寻我做什么？”

“找你需要什么理由吗，蠢死了。”

当晚他抢了我半只乳鸽，还抢了我半张床。

“陛下的身子是好全了？”我讽他道。

他笑笑。于是我被捆上了脚，被一床被子裹得像粽子一样扔在了床侧。

我着实是不舒服，探出头狠狠瞪着他。

他靠着床翻着书，见我瞪他，随手把书贴到了我脸上。他顺势躺下，“这下舒服多了。”

我拿脸把书甩开，真想跟他脑门顶脑门，看看谁的硬。

被子裹得我着实难受，被蒙得实在睡不着。“赵舜。”我叫了他一声。

他不理我，我又唤了一声，他还是跟个聋子似的。我只能像条虫子一样扭过去，蹭蹭他的背，“赵舜！”

他一翻身，头就撞上了我的头，脑门顶脑门，我被撞得眼冒金星。他的脸离我近得很，眨一下眼就能用睫毛扇我，我才发现他的眉眼已经蜕去了少时的稚嫩，仍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只是已有了帝王气。

我扭着身子往后推，他一把攥住我胸前的被子，恶狠狠道：“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