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害我(23)

一定是岚月嫉妒我、见不得我好,心里又怨恨祖父,才这样编排抹黑他。

太阳落山之后,天色就暗得特别快。洛阳城看着很近,却怎么也走不到,仿佛固定天边尽头。澜园离城北最近的安喜门只有不到十里地,不知来不来得及赶在城门关闭前走回去。

我身上什么也没带,空口说我是贺相的孙女,他们会让我进城吗?

身后有车马辚辚,我让到路边,一辆马车从我身边越过,驶出去几丈后忽然停下,有人从车上疾步走下来。

“贺小姐?”那人走到我面前,“真的是你?这时辰你怎么一人独自走在野外?”

天色有些暗,我多看了几眼才认出他,是相亲见过两面的状元郎。

“那……你……”我想跟他打个招呼,开口才发现我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

他看出我的尴尬,施礼自报家门:“鄙人邵墉,字东亭。”

哦对,邵东亭,这个名字祖父倒是经常提起,语气亲昵。我还记得上月祖父刚举荐了他去做户部郎中,安插在虞重锐手下。

“我……我跟家人走散了……邵郎中这是要回城吗?”

邵东亭解释道:“昨日在刘夫人处饮多了酒,一直昏睡到下午才醒,惭愧惭愧。贺小姐也往城里去?如不嫌弃,邵某可护送小姐一程。”

坐车确实比我自己走路快,与他同行守城吏那里也会方便一些。我跟他只见过两次,他曾与我议过亲,又是祖父的门生,最多不过是贪图我家权势,当不会加害我。

如此一想我便答应了,谢过他上车,两人相对而坐。

车里挂着风灯,一到亮处他发现了我肩头的血迹,讶道:“贺小姐这是受伤了吗?要不要紧?”

我的遭遇一时解释不清,也不想让他知道我家里的事,就随口说:“天黑不小心被树刺挂了一下,不妨事,让邵郎中见笑了。”

他坐在对面看着我,忽然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一看你就是从澜园逃出来的。贵妃昨夜在澜园遇刺,朝中现在谁人不知?编什么瞎话。」

我有点尴尬,没想到这仪表堂堂的状元郎也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不过现在是我形迹可疑,他提防不信我也无可厚非。

然而他又接着说:「贵妃遇刺这么大的事,倒是可以借机做做文章。没了贵妃靠山,贺钧必定大不如前,却还动不了根基。但如果贵妃之死是你们自己家人下的手,结果恐怕就大不一样了吧?」

他这么想,是像大理寺卿一样把罪名扣给我?他不是祖父的得意门生吗,但话语之间好像是……想对付祖父的意思?

「贺钧老贼背信弃义、卖友求荣,只是没落失势,怎么抵消得了他犯下的罪孽?」他的表情渐渐狰狞,突然从对面扑过来扼住我的喉咙,「你们贺家的荣华富贵,是踩着别人成堆的尸骨换来的!我要你们姓贺的血债血偿,一个都别想跑!」

我被他推在车厢壁上,咽喉受制挣脱不开。假的,都是幻象而已,闭上眼不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吗?忍一忍就过去了,我得赶紧回去告诉祖父,这个邵东亭是假意投靠奉承,其实心怀仇恨,欲对我们全家不利。

我闭了一会儿眼睁开,邵东亭果然又换回了斯文有礼的表情,仍端坐对面,对我柔声道:“小伤也不可马虎,我马上送小姐回城里去医治。”

他转身掀开车厢前方的隔帘,吩咐车夫加速赶路。

但是他心里打算的却是:「我正愁抓不到贺钧的把柄,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一会儿天就黑了,只说带你去医馆,先找个地方关起来,再慢慢想对策与老贼周旋。」

他竟然想囚禁我,拿我做对付祖父的筹码!我不能跟他回去!

“停车!快停车!”

邵东亭眉头一皱:“怎么了?”

不行,我喊得太着急了,不能让他生疑。我低下头深吸了两口气平复心绪,装作羞涩的模样说:“那个……人有三急……”

刚上车片刻的功夫就说内急,也不知他信不信。不过他没有立刻撕破脸,还维持着风度翩翩的模样,说要陪我下去护送我到路边。

可惜这洛阳城外四野空旷一目了然,连个树林子也没有,草丛不过及膝高。我故意对他说:“你就站在路边,背过身去,莫要偷看!”

我钻进草丛里,弄出些声响,然后悄悄地往后退。一直退到十余丈外,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了,转身拔足狂奔。

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那厢邵东亭也觉察出不对了,拨开草丛追过来,追了几步又折回去,上车赶着马来追我。

我的两条腿是铁定赛不过四条腿的,只能尽量往草多路不平的地方跑。可是我要跑到哪儿去,洛阳城还那么远,他有马有车,还有身强力壮的车夫做他帮手,我若落到他们手里,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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