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害我(239)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因为她想摆脱“墨金”,摆脱这束缚断送了她一生的黑暗之源,她不想到死还要带着它,跟它死在一起。

她特地选了夜深人静、四下无人的荷塘,用一腔热血将它自体内驱离,与它同归于尽。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血未凉时,我会恰巧从旁经过。

我从袖子里取出岚月的匕首,刃口反射的寒光映在信王脸上。这是一把好刀,很锋利,不会太痛苦的。

信王以为我要对他不利,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后退躲避。那厢章三全也飞奔过来,挡在他身前护驾。

晏少卿说我身板瘦弱手臂无力,自杀都未必扎得穿自己,更遑论杀人。他说得不对,我虽然没有能力杀人,但扎穿自己还是可以的。

只是太用力了,好像扎得有点偏,刀锋还卡进了骨头里。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匕首□□,橙红色的血练夹着一道黑影从我胸口飙射而出。

这是我头一次看见“墨金”真正的模样。它长得和它的用处一样恶心,漆黑的身子一环一环,泛着金绿色的光,在血泊里疯狂扭动伸缩。缩短时只有一寸长,粗如筷子;伸长了却又能拉成细细的一条黑线,长及尺余。

我看到信王双目圆睁,片刻愣神后冲到门口,对外面大喊:“来人!快叫太医!太医!”

他居然还想救我,而不是先去抢救那只虫子,真叫人意外。离开了宿主,它也很快就会死的。

但我恐怕熬不过它了。我觉得有点眩晕,腿也发软没有力气,于是坐在了地上。

虞重锐竟然出现在门口,身穿六品以下官员的绿袍。我从未见过他这副打扮,所以这不是我的臆想幻觉,而是真的。

他还没走,列位百官之中观礼。信王又骗了我——其实不算骗,他只说下旨命虞重锐赴任,并未说他走没走——算了,我跟他计较不动了。

我终于看到了虞重锐心里的恶念。他冲过去将信王推在柱子上,凌空抓起一把虚无幻化的长剑,剑尖对准信王的咽喉。

但是只有短短的一瞬,那幻象便如泡沫一般破灭消散了。他赶到我身边,接住我支撑不住歪倒下去的身子。

怎么办,看见他我好像又不想死了。

有人压紧堵住我胸前的伤口,可能是太医,或者别的什么人。我受过一次箭伤、一次捕兽夹夹伤,那么小的伤口我都差点送了命,这回一刀扎在心口要害,止不住的。

我也想好好地活下去呀,想陪着我爱的人一起到老,只是这样简单的心愿而已,老天却总和我作对,不让我如意。

我躺在虞重锐怀中,看着地上的“墨金”在我的血泊中挣扎。信王终于反应过来,把自己的手伸过去,咬破指尖挤出血来吸引它,将殿中的内侍宫女一个个拉过来伸手相就,希望蛊虫能选择其中哪个作为新的宿主。但它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挣扎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僵硬,慢慢地不动了。

我没有告诉他,“墨金”也是会挑人的,我跟姑姑都有一半苗人血统。在这洛阳的皇宫里,大概很难找到苗人的后裔来接替我。

它终于死了。临死前我终究还是摆脱了它,还能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怀里,我应该可以瞑目了吧。

第110章

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但当我再度睁开眼睛时, 竟不是在阴曹地府, 而是一间狭小的木屋。屋子四面没有窗户,日光从顶上的天窗照下来。天窗底下还架了一张步梯,凤鸢就斜坐在那步梯上晒太阳,一边支着脑袋打盹。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粘住了似的, 尽是血气, 只能发出气声:“凤鸢……”

她睡得正香,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 还开始打呼噜。

原本我一睁眼看见她还有点激动,眼睛发热想哭, 现在我不想哭了。

身上虚软无力, 连一只手也抬不起来, 心口更是疼得厉害, 每吸一口气都像被火烧火燎过一遍, 只能很轻地慢慢呼吸。

我躺着一动不能动, 默默地听凤鸢的鼾声。昏迷时没有知觉,醒来浑身难受,还得受魔音穿脑荼毒,要不还是昏过去算了?

身下的床板微微摇晃, 外头传来码头纤夫齐齐喊号的声音。我借着天窗照下的光打量四周, 看出这不是木屋, 而是船舱。

我在船上, 那就是已经离开洛阳了?

凤鸢睡着睡着在步梯上坐不住了, 身子像开水烫过的菜叶往下耷拉,从上一级阶梯滑到下一阶,这样她居然都没醒,换了个姿势和声调继续打呼。

我看得想笑,一笑牵动整个胸腔,疼得我险些又背过气去。

干躺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听凤鸢打呼听得我都快跟着睡着了,外头终于响起动静。船身向一侧稍稍倾斜,有人跳上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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