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害我(54)

心头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这种情形,我、我应该怎么办啊?是同小时候对长御一样勇敢地直抒胸臆,还是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矜持含蓄委婉一些?

虞重锐忽然嗤地一笑,用他那惯常气死人不偿命的讨打语气说:“所以你就抱着那根木头柱子不肯撒手,说它是你缘定三生梦里寻求的理想夫婿,有它在身边永远也不用担心落水淹死?”

我那句琢磨酝酿许久、矜持含蓄委婉的试探之词就变成了咆哮吼出来:“虞重锐!你会不会凫水!”

因为太生气用力过猛,我把船桨都举了起来,这话听着就像我恼羞成怒准备用桨把他戳水里去。

他举起手挡在面前,忍着笑说:“只会一点,勉强可以自保求生,你要是掉水里我可救不了你,快放下坐好。”

我奋力划了两下桨,船头“砰”地一声撞在码头立柱上,震得他上身一晃险些倒栽进船舱里。

我把缆绳往柱子上一套,也不管他了,踩着他身边的船舷越过去率先跳上码头,顺便在他身上踢了一脚。

我沿着湖岸一边埋头往回走一边生闷气,气头过去了又觉得懊恼又沮丧。夕阳晚霞,湖光山色,“你不会凫水,将来一定要找个水性好的夫君。”“那你会不会凫水?”多唯美含蓄又恰到好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走了好一阵也没听到背后有人跟上来的动静,我正犹豫要不要回头,脑袋顶上一根从岸边伸到路中的拦路柳枝却叫人拂开了。

我一转头,发现虞重锐就在我身后。

今日他穿的是天青色的便服,左边袖子上印了我一个湿叽叽的黑鞋印。看到我骤然回头,他马上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唯恐我再踹他一脚似的。

这下可好,现在他不但觉得我又蠢又可笑,还是个粗鲁坏脾气的刁蛮性子。我为什么就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好点儿呢?

他把那根戳我脑袋的柳枝折到一边去,放软语气道:“好了,以后我绝不再提那日之事了,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发现他的唇角微不可觉地向上弯了弯,一定是又想到让他开心逗趣的情景了。

我十分郁闷,又不好再发脾气,闷声说:“快走吧,再不回城天又要黑了。”

一路上我们俩都没再说话,默默地回到园子门口。站在门外遥遥可见桥那边的澜园大门,守卫的大理寺官兵还未撤走。

脑海里再度浮现出下午晏少卿说的那些话,划船游湖散心而暂时忘却的忧虑又重新袭上心头,何况我也没散得多开心。

总之就是我心情更沉重了,一句话都不想说。

上了马车出发回洛阳城,虞重锐吩咐常三哥:“从安喜门走。”

我抱着膝盖坐在他对面,闻言不禁抬头问:“为什么要走安喜门?”来的时候我们明明是从西面绕开上林坊走的。

虞重锐望着我半晌,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叹了口气,说:“齐瑶,一会儿进了城,我就送你回国公府吧。”

“我不回去!”我激动地抬高声音,“你、你要赶我走吗?”

“你先别急,听我说。”他柔声安抚道,“妃嫔自戕,非同小可。陛下勒令七天破案,大理寺那边,我最多再让他们拖延一两天就必须上报天听。此事恐累及你全家老小,你应当尽快回去告知贺相,早做打算。”

他没有利用此事来对付祖父,反而让我回去提前告诉家人商量对策,我应该感激他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就是说不出的难受。

方才路上我还想,虞重锐那么聪明,可有领会到我问他会不会凫水所含的意思?他回答说只会一点勉强自保不能救我,是当真在说凫水,还是也一语双关委婉地拒绝我?

现在我知道了,他就是在拒绝我。

毕竟他连姑姑向他提亲都拒绝了。他认识我,那天也知道了我的身份,这里面并没有任何误会,难道我还指望经过短短这几天的相处,他就会对我改观吗?

我只觉得喉头堵得慌,好像满腹的话都在争相往外涌,却又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嘴唇翕动了半晌,最后却只问出来一句:“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虞重锐微微一笑:“当然,有事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骗人,这不过是一句敷衍的客套话。回去之后,我是彭国公、前任宰相贺少保的孙女,他是顶掉了祖父相位、祖父见了能骂他一头狗血的新相,我用什么理由去找他?

若非特殊的巧合,我们也不太可能再偶然遇到。刘夫人的相亲宴他去过两次,上巳时他尚是刘侍郎的同僚,第二次是姑姑特意邀他去的。但现在他是宰相了,往后这样的集会不会再邀请他,我连在公开场合与他碰面的机会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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