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害我(6)

一走到近前我就知道这一嗓子喊错了,我来得很不是时候。他们俩远离人群在这绿杨烟里假山石后僻静之处说话,说的当然是不能被旁人打扰的私房话,这不俞表妹脸上的羞红还没褪,看到我脸更红了。

俞表妹只比我小半岁,也到了摽梅之年。她父母双亡投奔三婶这唯一的亲戚,偏生三婶在家中又无依无靠,没法为她做主。倘若她跟仲舒哥哥两情相悦,亲上加亲,不正好两全其美。

我向来是有成人之美的,于是眼光滴溜溜在他俩身上转了一转,用媒婆的口吻说:“仲舒哥哥向来不屑这等相亲撮合之集会,今日倒是稀客,莫非是专程为哪位娇客而来?”

仲舒哥哥却不领我的情,板着脸硬邦邦地说:“我专程为你来的。”

呃……我瞧了一眼俞表妹,她似乎有些失望。

好在仲舒哥哥马上又说:“就你那点识人的眼色,谁知道你会不会糊里糊涂看上哪个虚有其表的纨绔,我不得来帮你掌掌眼?”

我点头接道:“就是嘛,陌生人这么见一面,也就只能看个相貌罢了,哪比得上自家亲眷,常来常往知根知底。唉,我怎么就没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世兄什么的呢?”

仲舒哥哥又不说话了。真让人着急,这种事难道要姑娘家主动吗?

俞表妹抓住我的手安慰道:“虽然没有表哥,但表姐有那么多堂兄弟呀,哪个不是待你如珠似宝,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一个比一个着急,我说的是兄弟的事儿吗?

我只好挑明直言:“表兄妹正好亲上加亲,堂兄可不行。”

俞表妹道:“亲兄妹不能成亲我是知道的,但表兄妹隔着一辈血缘,堂兄妹也是,像仲舒哥哥和表姐这样的,都已经隔了两辈,为什么却不行呢?”

她这话倒把我问住了。在我的观念里,这本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哪需要问为什么。

“同姓尚且不婚,更何况同宗的堂兄妹?那不是乱|伦吗?”

俞表妹见我答不到点子上,又去问仲舒哥哥:“兄长学富五车见多识广,你来说说,为什么表兄妹是亲上加亲,堂兄妹就是乱|伦呢?”

学富五车见多识广的仲舒哥哥也答不上来,他的脸色便有些难看。

我瞧着他俩对视的眼神有些古怪,愈发觉得我不该来横插一脚,打个哈哈道:“啊——刚听君柳说贵妃正在找我,那我先过去了,你们俩慢慢逛、慢慢聊。”

说罢脚底抹油赶紧开溜。仲舒哥哥似乎想跟上来,被俞表妹叫住了。

我装作回前院绕了一圈,刚转过假山看不到他俩的身影了,迎面过来一个人差点跟我撞上。

冤家果然路窄。

虞重锐往后退了半步,微微一笑,低声道:“我就猜你今日会来,寻了你好久,果然躲到湖边来了。”

他找我?莫非是为上次我纵容家奴跟他当街斗殴的事寻仇来了?

自从我知道他就是祖父口中心思狡狯不择手段的虞剡,他的一举一动在我眼中似乎都变得不那么简单了。比如此时我看他的笑容,再看不出年轻公子的温文尔雅如沐春风,也不像嘲弄促狭看我笑话的意思,倒有几分三品大员城府深沉难以捉摸的意味。

我觉得自己跟他们那种人根本不是一个段数,还是认怂息事宁人为好,便诚恳地同他说:“那日是个误会。”

他稍稍一顿,问:“你说的是哪一日?”

“都是误会。”我伏低赔礼道,“都怪我语焉不详,让家奴误以为财物被窃。他虽然脾气冲动了些,但也是护主心切,况且已经得到教训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与他计较好不好?”

他挑起眉毛:“此等恶奴,一言不合便要动手当街打人,看来是恃强凌弱惯了,吃一顿拳脚算便宜了他。”

他权势直逼祖父,若要对付樊增还不是如同碾死一只蚂蚁。我一急便说:“别看他长得凶恶,其实他只是个厨子,平素从不欺负人的,回家也受过罚了,你别去找他麻烦!要算就算在我头上了好了!”

唉,我为什么要说算到我头上,原本我是想跟他服个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不过倘若他一意要追究,当然还是我来抗,不能再连累樊增。

“你倒还挺讲义气。”他似笑非笑地打量我说,“此事暂且略过不提,但是这玉佩的来历,我倒正要和你好好计较计较。”

我赔着小心说:“那就更是误会了,堂堂的户部尚书,怎会……拿我的玉佩呢,定然是我不小心遗失……在你身上?”这理由似乎有些勉强,“要不就是我酒醉糊涂,硬塞给你的?”

他点头道:“还真是你塞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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