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害我(96)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说另外两家姓什么?”

“一个姓褚,”邓子射看我的眼神有些微妙,“另一个姓贺。”

朝中褚姓贺姓、又称得上高门的,大概就是三皇子生母褚昭仪的娘家和我家了。但是我诸位堂兄里好像并没有和公主年岁相当匹配的人选,尚未娶妻、年纪最大的是贺琚,只有廿一岁,祖父难道想让他尚主?

原来虞重锐不光抢走祖父宰相之位,还抢了尚主的荣宠机会,祖父恨他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不过我现在纠结这些好像也没有意义了。

晏少卿的消息、宋相的话风、小吏的闲话,全都对上了,看来这事确实是真的,我没法自欺欺人地说或许只是旁人捕风捉影猜测谣传。

那虞重锐呢?他是怎么想的?

凤鸢还在跟邓子射斗嘴:“你笑什么笑?没看我俩都这么难过了!”

“我为什么不能笑?”邓子射理直气壮,“我的朋友当了宰相,现在又要娶公主,青云直上,这么粗一条金大腿,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这件事最高兴的大概就是邓子射,虞重锐娶了公主,凤鸢便更没有希望了。

凤鸢想了想,说:“驸马不敢纳妾,但如果公主嫁过来之前,驸马已经有伺候的婢妾,那也不能算驸马的过错吧?”

“公主自然不会责怪驸马,但是那些婢妾就不一定了。如果公主要将姬妾遣散发卖,难道别人还敢反对?”邓子射冷笑道,“别说是姬妾了,就算驸马已有妻室,被公主相中,原配也只能下堂求去。你喜欢看的折子戏《玉钗记》不就是讲的这么个故事。”

“可是《玉钗记》里的皇帝是前朝亡国昏君,那被休弃下堂、险些丢了性命的发妻原是将军流落在外的独女,父女相认后,将军转而投奔高祖成开国功臣,女儿封了郡主,最后还是夫妻团圆了!”

然而陛下不是前朝昏君,我们也不是手握重兵的将军之女,更没有另一位英明神武的高祖来为我们撑腰。

凤鸢看了看我,似是安慰我,又像自我安慰:“这位公主自己也是嫁过人的,或许她能容得下我们呢?再不济,府里总得有人伺候吧?我继续做我的婢女,你继续做你的书童,只要我们安安分分的,至少还能留在少爷身边。”

我没有凤鸢的气量,我不要只安安分分做虞重锐的书童。若让我日日看着他和别的女子举案齐眉,那我宁可离得远远的。

但是如果离开他,我又能去哪儿?我的家,彭国公府,我还回不回得去?

凤鸢又跟邓子射拌起嘴来。凤鸢说:“你不是在酒肆吃过饭了吗,还要再吃?一晚上吃两顿,肥不死你!”

邓子射涎着脸说:“我才吃了一半就丢下筷子赶回来给你们送消息,怕你们担心,我都没吃饱。再说外面的哪有你做的好吃。”

“那你就不能要个食盒把剩下的带回来?外头的酒菜多贵啊,只吃了一半,真浪费!”

她可真抠,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计较这个。

我回到后院的小书斋里,坐在我最喜欢的摇椅上,慢慢地摇啊摇,就像之前我跟虞重锐两个人在这儿的日子一样。

明明才离开十来天,我却觉得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刚认识虞重锐的日子,也好像过去很久了。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就有一点点隐隐约约地喜欢他?

我已经不记得不喜欢他是什么感觉,我再也回不到那时了无牵挂的心情了。

我一边摇着摇椅一边胡思乱想,一会儿想虞重锐如果真的尚主,肯定不会继续住这么寒碜的小院子,我能不能叫他把院子让给我,还可以时时在这儿坐坐摇椅缅怀缅怀;一会儿又想,他还没娶公主呢,我为什么要这么悲观,或许他不喜欢公主呢?但是转念再一想,永嘉公主那么让人敬佩、又惹人怜惜,气度见识非一般女子可比,年龄阅历都更与他相当,他不喜欢公主,难道喜欢我、喜欢凤鸢?跟十一岁便舍身为国的公主相比,我就像个幼稚任性的小孩子,还一直在他面前犯傻。

想着想着,我竟看见虞重锐沐着黄昏暮色、穿过院子向书斋走来。

我愣愣地望着他,一直到他推门而入,走到我面前,脚尖在摇椅腿上踩了一脚,椅子摆幅晃得更大了,才确定这不是幻觉。

他展颜轻笑道:“你倒是很悠闲。”

我觉得眼眶有点热:“我以为……今天你也不会回来了。”

“昨日突然收到急报,博州近日大雨,黄河决堤。那段的河工是我在户部时参与督造的,今年洪水也不算罕见,理应能防住才是。陛下召我甘露殿觐见,问对商议至深夜,未及赶回。还好今日想着你们可能会来找,先回这边看了一眼,否则直接去北郊别苑,又要错过扑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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