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繁华录(75)

“贤惠虽好,可还是给外面人看的。真正两个人相处,好不好那只有自己知道。”绿衣咬着唇,想了一会儿,道,“若是我,宁可不叫别人称颂贤良,也要和那个人一心一意,夫唱妇随,人生不过几十年光景,做什么非得让别人高兴,自个儿却难过。”

妙瑛不由莞尔,正待夸赞她几句好志气,只见张嬷嬷正迈步进来,嘴里嗔道,“小婢混说什么,在公主面前这么放肆,乱嚼舌头,再敢说这些不害臊的话,我就禀了赵掌印捶你一顿。”

绿衣吓得吐了吐舌头,再不吭气。妙瑛不在意道,“我们关起门来闲话罢了,绿衣说话直爽,我正喜欢她这份天真质朴,嬷嬷偏又喊打喊杀的,非要我跟前的人都跟木头似的一个样才好么?”

张嬷嬷赶上来挥手示意绿衣退下,接过白玉梳子,一手挽起妙瑛的头发,一壁陪笑道,“不是这个话,丫头们和您玩笑可以,也该有个分寸,哪儿能什么都说啊。公主是什么人,她们是什么人,岂能相提并论。”

妙瑛捋着额前的一丝细发,笑问道,“都是女人,都要嫁做人妇的,怎么不能相提并论。”

张嬷嬷皱眉道,“那可不一样!寻常女子嫁人自然以夫为先,公主出降,不入夫家,不事公婆,驸马并家人需按臣子之礼参拜公主。公主为君,驸马为臣,君臣之道岂可乱?所以您以后的日子,没有夫唱妇随这一说,只有妇唱夫随还差不离。只要您高兴了,赏赐驸马不在话下,您要是不高兴了,那驸马就得给您请罪,您呀永远都是他的主子。”

妙瑛低低笑着,反问道,“嬷嬷这是要让我心里存了大义,舍了小情?可圣人还讲个敦伦呢。我虽不敏,也见过父皇如何待母妃的,若是事事都像嬷嬷说的,那天家还有真情可言?”

“我的祖宗,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真情该有,君臣之道也得守啊。”张嬷嬷语重心长的道,“从前总觉得您还小,一时也说不上这个。如今眼看着就要行册礼定出降日子了,我也不怕告诉您。日后公主府里的事儿,可不是全由着您性子来的。比如您和驸马见面罢,您要是不召见他,他不能主动来。他每日来跟您请安,您若心情不好自然可以不见他,可是若见,那每见一次都是要记档的,这就和皇上幸哪位娘娘一样,回头内务府是要查的。”她忽然压低了声音,脸上带了一抹扭捏之色道,“您想想,这要是见的次数多了,外头人怎么看您啊,还不说您敦伦的过头儿了,且得笑话您呐。”

妙瑛望着镜中张嬷嬷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眼前恍惚闪现出杨慕那一贯挺秀的腰肢,她有些想不出,那样的腰身如果一直弯折着,该是一件多么大煞风景的事,她心中烦乱,面上只冷冷道,“嬷嬷还不清楚我么?我一向最不畏人言,就喜欢改规矩,回头您跟着我,咱们那府里头准保比旁的公主府自在。我就不信,在自己的地方还做不得自己的主。”

第31章 曾识京华倦客

七月流火的时节,妙瑛已行过了及笈礼,皇帝果然力排众议下旨晋升其为燕国公主,食邑同亲王例,这样的恩典落在一个嫔妃所出的公主身上,在大魏朝还从未有过。言官们自然极力劝谏,奈何皇帝心意已决,内阁中除了杨潜对此事不发声,其余人也多有非议,最后还是首辅傅政出面,劝慰众人道,不过是个公主,嫡庶之分本就没有皇子那么清晰,端看皇帝喜好而已,实在不必太过较真。众人闻言,亦觉得有些道理,才终于停止上疏谏言。

妙瑛进了秩,杨慕的身份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燕国公主驸马都尉,位在侯、伯之上,秩视公爵。皇帝旋即又命钦天监算了日子,最终定下十一月丁未,为燕国公主出降日。

杨慕已从官学中结了业,镇日忙着大婚前的一应准备,时常又要去宫中谢恩,日子倒比上学时还忙碌些。这日刚巧得了空闲,堂兄杨崇并几个京中勋戚子弟便来相邀,曹拂知他如今大了,行事愈发稳重,也并不阻拦,自放他出去交际了。

一行人缓缓骑行于闹市区,杨崇笑问道,“今儿好不容易出来逛逛,你可有想去的地方,我们陪你就是。”

杨慕想了想,笑道,“金风送爽的时节,该到西山看玉泉流虹,只是你们必然嫌远不肯去,我也就无所谓了,全听你们安排罢。”

博陵郡王李用和是小辈里的风雅之人,听了这话回眸笑道,“今年的雨少,那玉泉水也飞不起瀑了,不如等到冬天晴日里去看雪,西山的金水院,我已是许久没去住过了。等到落第一场雪时,你已和六公主完婚,你二人若是去游幸,可记得叫上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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