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错过与没错过(4)

作者:华砚刘 阅读记录

看着母亲已布满皱纹的脸庞和头上挂满的丝丝银发,我无话可说,挑起面条和着簌簌而下的泪水一并咽下。

我的第一次机遇是大哥大嫂给的,他们让我感受到了高楼大厦与低矮农舍的差异、霓虹闪烁与灯光暗淡的不同、宽阔街道与泥泞土路的区别……我的心没法再重归乡下了。

翌日,我躺至中午才起床,二哥下地干活去了,母亲也去菜园忙碌了。我穿上衣服抹把脸,掩上家里的大门,从后门出发,拐进一条乡间小路朝镇上方向疾步而行,目的地是县城。这是我的第二次机遇,它得益于二哥的一脚踹和母亲对我未来前途的定义。

时值五月初,阳光正好,气温逐渐升高,农村的活路多了起来,稻田里、沟渠边、菜地里、小河边到处都有三三两两忙碌的身影,耕牛的哞哞声、小狗的汪汪声、儿童的嬉闹声、大人的吆喝声互相混杂在一起。小路两侧树影婆娑,沙沙作响,蛰伏在树根周围和低洼处的各种野花竞相盛开,不时能闻到各种植物的淡淡清香,还有树上清脆的鸟鸣,悦耳动听。

此刻,我无暇欣赏这一幅乡村景色,它不是我心中的诗情画意,我只想尽快逃离这里,我相信只要走出去了,就一定会有所改变,这是我的信念。

我所在的村庄距离县城四十多公里,通往县城的道路是由多年前的老路修整而成,一半是硬面土路,一半是碎石马路,沿路途要经过其他村庄、田野、沟渠、堤坝等,公共汽车一路行驶,摇晃得像过山车,还经常抛锚,需要乘客下来帮忙推车。不像如今已改道缩短了路程并铺上了水泥,小车可以一溜烟地跑。

匆匆上路,没有行李,两手空空,有些衣物还放在县城大哥家。我没有“盘缠”,农村挣钱不容易,平时养鸡生蛋换油盐,哪有多少闲钱给孩子花。我当时裤兜里只有一块五毛钱,坐公汽到镇里都不够,而镇里距离县城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我决心步行到达。

临近镇上,太阳已西下,迎面遇见了姐夫,他骑着自行车从镇上买了东西回家,姐夫问我:“干什么去啊?怎么一个人呢?”

我觉得很委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硬硬地回了一句:“二哥打我,我去县城找大哥去。”

姐夫顿时疑问:“娘不是在家吗?她晓不晓得你跑出来啰?二哥打你一下,你就跑啊,你晓得到县城还有多远吗?天黑都走不到!回去!我顺路带你。”

我倔强地摇摇头,绕过他的自行车,欲继续前行。姐夫一把拽过我的肩膀,我用力挣脱,姐夫就势呼了我一巴掌,干在我的后脑勺上,我没有停留,撒开脚丫往前狂奔,身后留下他不断的叫喊声,渐行渐远。

我没有计算后果,就觉得我要回到县城找大哥大嫂,那是我脱离农村的唯一希望,哪怕走到天亮,我一定会到达!

经过镇子时已近天黑,在昏暗的路灯映衬下,街道两边居民家里的荧光灯显得稍许亮堂,灯光下人影绰绰,,家家户户都有着大人小孩的应呼声,偶尔飘来的饭菜香味,更刺激了我的胃肠蠕动,我好羡慕这一家一户的温暖。在街道中心的十字路口,估计是最后的一辆班车还在不断地吆喝着买票上车,盯着车上卖票汉子的魁梧身材和粗大的嗓门,我欲言又止,最后恋恋不舍地看着班车离去,疾驶过后一阵尘土飞扬。

我掏了掏裤兜的钱,到路边的小卖部花一块钱买了一袋饼干,想买瓶汽水喝,钱却不够,讨点水喝又不好意思张口,算了,饼干填肚子更实诚。于是啃着干巴巴的饼干继续前行。怨气再大,胆子再大,雄心再大,我也怕天黑找不到去县城大哥的家。

第2章 那些年的错过与没错过

走过镇子,上了分洪堤,这是通往县城的必经之路。平日里频繁的车来车往,使得这条土路的表层路面变得柔软松散,每一步落脚就像踩在面粉上,尘土四处飞溅,一步一个脚印。

月光倾斜而下,俯瞰大堤两边,堤外,宽阔的河道几近干涸,杂草丛生的空隙间,零散分布着一些低洼水塘,水塘里依稀折射出几盏渔火,那是附近村民的养鱼小副业,分洪道内汛期无常,那些水塘都是“看天收”的了;堤内,防洪林、田野、农作物、房舍都铺上了银色,一切都在静止状态,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显得深邃空渺,只有远处那些低矮房舍里透着一丝暗淡的灯光和偶尔传来几声犬叫。

我在匆匆行路,夜静四方空,月亮走我也走。不觉间,前方的夜空有了一片灯光映衬的景象,我离县城不远了。此时,口干舌燥更增添了疲惫,忽然,我听见堤下有潺潺的流水声,便循声走下大堤,发现是一处涵洞,洞口水雾弥漫,水流哗哗作响,我连忙蹲下身子捧水饮入口中,虽然觉得气味口感有些不对,可口渴难耐,接连又喝了几口。过后,我才知道,那是县城里排出的生活废水,有过净化处理,月光下都是亮晶晶的,但还没到饮用标准,我是先行先试第一口。不管怎么说,我算是又喝上了“城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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