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工记事(18)

作者:我不是荷马 阅读记录

老头所讲的一切将秦月从小到大所受到的教育全部都推翻了。后来她才知道,她或者说是国人通常受到的教育都是基于柏拉图的学生:亚里士多德的理论。他们师生的认识论是截然相反的。在西方,人们熟知这两个或者更多的理论,却推崇柏拉图;而在国内,她从来就没听说过有其他的看待世界的视角。生平第一次,她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深深的羞愧。秦月开始一边如同海绵一样地吸收着老头讲的一切,一边查阅其他古希腊哲学家的观点,同时选修了古希腊罗马神话这门课,还买了本双语圣经。

秦月的手无意识地拂过圣经的封皮。赞美诗已经唱完了,大家开始公诵使徒信经,然后就坐,开始听牧师讲道。今天牧师讲的是耶稣的受死、埋葬与复活。秦月对圣经并不陌生。当年她如饥似渴地阅读了老头推荐的所有书籍,其中就包括这本圣经。从创世纪到启示录,她读了整整五遍。其中虽然不乏晦涩难懂的地方,比如旧约的利未记和新约中的启示录,更多的内容却如同一场心灵的盛宴:有传说,有历史,有诗歌,有戏剧,有警句……体裁纷繁,内容丰富,风格各异。有很多的内容,她读了一遍就能背下来,因为说得的确是太好了。比如,明天的忧虑自有明天当(Tomorrow will worry about itself)。秦月觉得英汉两种说法都值得背下来。她很喜欢圣经,却没将它当信仰看待。更多的是当做一本经典著作去欣赏。后来忙着考托福、准备出国,一心只想着能让老爸为自己骄傲,就把老头和他讲的那些,还有她自己后来又学的那些都抛到了脑后。直到父亲突然去世,她才如梦初醒,觉得人生的一切真的像圣经中传道书所说的那样:虚空的虚空(vanity of vanities),一切都是虚空,一切都是捕风。如今,她心里剩下的只有对上帝带走她父亲的愤怒。

秦月一边听着牧师讲道,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一个人如果恨另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听进去他的话呢?所以,一场讲道下来,秦月基本上是过耳不闻。聚会结束后,秦月拉着老妈去吃饭,饭后,又把她送上了车。这才赶场似的去赴Helen的约。不管怎么说,老妈今天还是很高兴的,当然她以为自己的女儿离上帝更近了。切!摇了摇头,秦月加快了脚步。跟Helen约见的地点,是她的办公室,离教堂不远,都在市中心的这一亩三分地,步行就好。之所以大周末的还约了办公室见,秦月是想认认门,还有就是Helen就住在这附近,她也想趁机看看Helen办公室里的一些资料,有没有对她工作有帮助的东西。

Helen的办公室在一座大厦的顶楼,可以俯瞰到威廉所在的船厂,和临海市的大片海域。秦月见了忍不住羡慕嫉妒恨。办公的空间面积虽然不大,但因为所有的房间都是打通的,所以显得很宽敞。工作人员只有Helen和一个中国人。Helen的身份有点类似中国的公务员,但荷兰的公务员却不一定是终身制的,他们的合同是真正意义上的合同。这些年有不少的荷兰人都开始学汉语,而这些学了汉语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从事跟中国有关的工作。其中大多数人做的都是与对华贸易相关的事情。荷兰是名副其实的贸易之国(trading nation),从古至今,这一点就没变过。很少有人知道创建证券市场的鼻祖就是荷兰人。更少的人知道,著名的东印度公司并不是英国人组建的,而是荷兰人。西方最先崛起的航海大国也是荷兰,他们曾被称为“海上的马车夫”。贸易的天分,几乎在每个荷兰人的血液里流淌着。

秦月听着Helen的介绍,心里不是没有震动的。这个国土面积不大,人口并不众多的国家,每年所贡献的GDP,在全球的排位却并不低。不仅如此,他们国家国民的幸福指数就没出过世界排名的前五。Helen算是秦月第二个面对面接触过的荷兰人(合资谈判时候见过的那位是第一个),对她的开朗活泼印象印象深刻。大方能干不假,可三十岁出头的人却仍可以笑得无忧无虑一派天真,就很难得了。也不知道,Helen是个特例呢,还是很多荷兰人都像她一样?两个人毫无芥蒂地聊了半天,Helen又给了秦月一大堆资料,其中有一些是荷兰海工行业的宣传册。她告诉秦月,他们这些办事处经常会组织不同行业的展览啊,商务来访啊之类的。来的人大多是各行各业的企业家。因为荷兰的海工业在世界处于领军地位,所以商务部对此格外重视,每年都会阻止海工行业荷兰企业来华。当然这些活动的发起人并不是政府,而是企业。政府这么做只是满足企业的要求。两个人聊得起劲,就商量着出去喝点儿东西,于是找了间不大的西餐厅边喝边聊。到了饭口,就又直接在这间餐厅里吃了晚饭。惺惺相惜的两个女人都因为可以来日方长在分手时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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