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身后传来冷硬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汪碎玉浑身一僵，她认得这个声音——是汪家的人，当年在长白山追了她三天三夜的那个刀疤脸。

她慢慢转过身，空茫的眼睛对着声音来的方向，手里悄悄攥紧了藏在袖管里的碎瓷片——那是她从牛栏边捡的，边缘锋利，足够在被抓时，给自己一个了断。

“汪家大小姐，果然守信。”刀疤脸笑了，声音里全是恶意，“可惜啊，你的朋友们没来。看来，他们也觉得你是个累赘。”

汪碎玉的心沉了沉，却故意扬起下巴：“他们不会来的。我汪碎玉的事，跟他们无关。”

“是吗？”刀疤脸的声音突然拔高，“那你听听，这是什么声音？”

一阵熟悉的引擎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带着沙尘的呼啸。汪碎玉的呼吸瞬间停滞——那是吴邪的车，她绝不会认错！他总爱把油门踩到底，引擎发出的轰鸣声，像头暴躁的狮子。

“不……”她猛地摇头，指甲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黄沙里，“不可能……”

三辆越野车冲破风沙，停在离她十米远的地方。车门打开，吴邪、胖子、张起灵的身影在昏黄的车灯下被拉得很长，像三道不肯屈服的影子。

吴邪的衬衫上沾着血，嘴角破了，显然是跟人打过架。他死死盯着她，眼里的红血丝比戈壁的石子还密，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汪碎玉，你真行啊。”

胖子站在他身边，手里攥着把工兵铲，指节泛白。他没看她，只是望着远处的沙丘，侧脸的线条绷得像根快断的弦——汪碎玉知道，他在忍，忍着想骂人的冲动，也忍着想揍她的火气。

张起灵最后一个下车。他没说话，只是走到她面前，黑金古刀在沙地上拖出长长的痕。风沙吹起他的发，露出后颈那道浅白的月牙疤，像她绣在布偶上的一样，却比布偶上的更清晰，更滚烫。

“你怎么来了？”汪碎玉的声音发颤，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我不是让你们别来吗？”

张起灵没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渗血的脚趾。他的指尖很凉，带着戈壁的寒气，却让她像被火烧似的缩回脚。

“谁让你跑的？”吴邪走过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你把我们当什么了？十年前你一个人扛，十年后你还想一个人扛？汪碎玉，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特别没用！”

“我不是……”汪碎玉想解释，却被他眼里的失望刺得说不出话。

“你就是！”胖子突然开口，声音里全是压抑的怒火，“你以为你这样很伟大？你以为你替我们挡了刀，我们就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汪碎玉，你太自私了！”

自私？

汪碎玉愣住了。她以为自己是在保护他们，以为自己是在赎罪，原来在他们眼里，她只是自私。

“云彩走了，我已经没了一个亲人。”胖子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哽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我不能再没了你们……一个都不能。”

汪碎玉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她看着胖子通红的眼睛，看着吴邪手腕上那道为了找她被树枝划破的伤口，看着张起灵指尖沾着的、不知是谁的血，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她以为自己跑得够快，藏得够深，却没想到，这些人总能找到她，总能在她最狼狈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用最笨拙的方式，告诉她“你不是一个人”。

“对不起……”她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只是……只是不想再有人为我死了……”

张起灵突然弯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他的动作很轻，像在抱一件易碎的瓷器，黑金古刀的刀柄硌着她的后背，却让她莫名地安心。

“不会了。”他的声音在风沙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这次，我们一起。”

吴邪拍了拍她的头，动作像小时候一样，带着点无奈，也带着点宠溺：“下次再敢跑，我就让胖子把你的盲文纸全烧了，让你绣不了花，也写不了字。”

胖子跟着点头，抹了把脸，声音还有点哑：“对！还要把你那只水鸟帕子给云彩当陪葬，让她在底下也念叨你！”

汪碎玉被他们逗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她靠在张起灵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听着吴邪和胖子斗嘴的声音，听着风沙吹过戈壁的呼啸，突然觉得古潼京的阴影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刀疤脸早就被张起灵解决了，尸体倒在不远处的沙丘后，像块没人要的石头。吴邪发动了汽车，胖子把老黄牛牵到车后，用绳子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