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画面像潮水，冲得她头晕目眩。她想抽回刀，手却像被钉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黑布下的嘴唇颤抖着，“为什么不躲？”

吴邪看着她，突然笑了。血沫从他嘴角涌出来，染红了下巴，却笑得像个孩子：“你……你是碎玉啊……哥怎么……怎么能躲？”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她脑子里的防线。她猛地抽回短刀，看着上面的血，突然想起那次，她也是这样，把刀扎进了他的生活腹部，他却只是皱了皱眉，说“不疼”。

“啊——”她发出痛苦的尖叫，转身想跑，却被赶来的胖子堵住了去路。

胖子是被刚才的动静惊醒的，他本来是想来看看三叔，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看见吴邪倒在血泊里，看见碎玉手里的刀，他的眼睛瞬间红得像要滴血。

“狗日的！”他嘶吼着扑过去，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向碎玉的脸，“你他娘的疯了吗？那是你吴邪哥！是把你当亲妹子疼的吴邪哥！”

碎玉没躲，硬生生挨了这一拳。黑布被打飞，露出那张苍白的脸，嘴角渗着血，浅褐色的瞳孔里却空得吓人，像被抽走了魂。

“胖子，别打……”吴邪的声音气若游丝，抓着胖子的裤腿，“她……她不是故意的……”

碎玉看着吴邪胸前不断扩大的血渍，突然想起汪灿的话——“他们把你丢进毒池，他们看着你被锁玉针扎，他们在你快死的时候跑了”。可眼前这个人，明明为了护着她，连命都不要了。

哪个才是真的？

她的头又开始剧烈地疼起来，像有无数把刀在脑子里搅动。她捂着头蹲在地上，短刀从手里滑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像谁在哭。

“小邪……”吴三省抱着吴邪，老泪纵横，“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我是对不起你！可是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碎玉猛地抬头，浅褐色的瞳孔里映着吴邪苍白的脸，映着胖子通红的眼睛，映着吴三省颤抖的双手。有个声音在心底喊，这才是你的家，是你该回的地方。

可另一个声音却更响，像古潼京的风沙，卷着恨，卷着痛，卷着汪家二十年的血债，在她耳边嘶吼——他们都是骗子！都是害你的人！

她猛地站起身，看都没看地上的人，转身冲出了院门。雨幕里，她月白色的裙摆沾着血，像朵被揉碎的玉兰，消失在杭州的夜色里。

胖子想去追，却被吴邪死死拉住。他看着吴邪小腹的血越来越多，看着他气若游丝的样子，突然一拳砸在墙上，指骨都裂开了，疼得眼泪直流。

“天真……你他娘的为什么要挡那刀啊……”

吴邪看着院门外空荡荡的雨巷，嘴角扯出个虚弱的笑。他想起雨村的枇杷树下，碎玉踮着脚摘果子，阳光落在她发梢，像撒了把碎金。那时他就想，不管这妹子变成什么样，他这个当哥的，都得护着她。

“她……她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视线渐渐模糊，“她只是……忘了回家的路……”

雨还在下，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里，映着吴三省佝偻的背影，映着胖子通红的眼睛，映着吴邪胸口那片刺目的红，像朵开在雨夜里的、绝望的花。

而那个月白色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杭州的雨幕里，像从未出现过。只是那把刻着玉兰的短刀，还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沾着吴邪的血，在雨夜里，泛着绝望的光。

第74章 记得回家的路

雨还在下，带着枇杷花的甜腥气，混着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张起灵赶到时，正撞见汪碎玉踉跄着冲出老宅院门，月白色裙摆上的血渍被雨水泡得发暗，像幅被揉皱的残画。

他没说话，只是抬脚追上去。靴底踩过积水的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敲在人心上的鼓。汪碎玉跑得极快，身影在雨巷里忽明忽暗，短刀从她松开的手里滑落，在地上磕出清脆的响，她却浑然不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得越远越好。

可张起灵的脚步更快。他像道沉默的影子，总能在她即将拐进下一条巷弄时拦住去路。汪碎玉被逼得慌了神，转身钻进了巷尾那间废弃的仓库，生锈的铁门在她身后“哐当”撞上，落锁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像要撞碎肋骨。

仓库里弥漫着霉味和铁锈味，月光从破损的屋顶漏下来，照亮满地的木箱和麻袋。汪碎玉背靠着铁门滑坐在地，双手抱着膝盖，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刚才吴邪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在眼前晃，还有他那句“哥怎么能躲”，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

“别躲了。”